夜漸漸深了，百裏冰倒是越來越沒有去睡覺的跡象了。張演脫下自己的外套，給百裏冰披在身上。百裏冰蜷著雙腿，右手一下以下的繞著小辮的發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北地塞外，朔風吹寒。
張演可不想百裏冰有個感冒頭痛什麼的，不然估計自己就要準備洗好脖子引頸就戮了。別看花丹平時笑眯眯一副慈眉善目善解人意的長者風範，但是一旦觸及到逆鱗會有怎樣的反應閉上眼睛都不敢去想，能夠做山大王的女人會是省油的燈麼，能夠讓柳城這樣的人俯首聽命的人會是容易打發的麼？
這些年黃淮的勢力急劇膨脹，卻始終沒有啃下花丹的鳳凰寨這塊肥肉，由此可見一斑。
百裏冰也覺得有些冷，張演把衣服給她倒是讓她眼裏滿是小星星。戎人寬大的袍子很溫暖。
“小哥哥，你不冷嗎？”
“不會，我的身體棒著呢。你要小心別著涼，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你的花姨會不會殺了我。”
“嘻嘻，不會的。花姨人很好的。”
“那是對你，對別人可就不這樣了。你看看柳叔，被欺負的有多慘？話都不敢多少一句了”
“啊，你敢說花姨的壞話，我回去一定要告訴她！”
“別別，怕你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不要。”
“好玩的？”
“成交。”
“你個鬼靈精。”張演忍不住在百裏冰得意的小鼻子上鉤了一下。
百裏冰紅了臉。從小到大，可沒有一個人敢對她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來。可是很奇怪，她居然沒有一點反感和不適應，仿佛理所應當的一般自然。
“小哥哥，你知道嗎？小的時候我很淘氣，老是愛爬高爬低的。我爹就經常會在我爬到房頂看星星的時候把他的衣服披到我的身上。後來我漸漸長大了，家裏的管家，還有小綠她們就教育我要做一個女孩子，這不能幹，那不能幹。所以我經常偷偷溜出去，花姨的寨子是我最喜歡去的地方了。”
“看出來了，不過你的調皮可不僅僅是小時候，你現在還是一樣的調皮啊。”
“哪有啊，討厭。”百裏冰做個鬼臉，用小手輕輕地錘了張演幾下。
“不過小哥哥，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小的時候啊。讓我想想，我小的時候可乖了，每天就是呆在房間裏看書識字，被各種人教導各種禮儀，然後每天像是觀賞品一樣被別人看來看去評頭論足。”張演身子向後一仰，看向天空，道：“我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爬到屋頂看星星。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被捉到了幾回，被狠狠的教訓了一番呢。”
“啊？那你小時候好可憐啊。”百裏冰眼裏滿是同情之色。
“是啊，後來就離開了家，幾年沒有回去。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不過也無所謂，反而覺得這樣更加自在了。冰兒你看啊，這片天空下，這麼靜靜地躺著，不管是什麼人什麼事，都無法剝奪這樣的靜謐安好。”
“對啊。我也覺得是這樣。”百裏冰開心起來，道：“等到了我家，我給你看我收集的一些東西，可好玩了。還有好吃的，好看的。而且我爹絕對不會禁止你隨便亂跑的。”
“哦，是嗎？那你爹可真的是一個好人啊。”
“是啊是啊。”百裏冰猛點著頭，渾然不覺張演已經給自己尊崇的父親發放了好人卡。
百裏冰的天真爛漫讓張演的心裏充滿了寧靜，似乎在內心深處有什麼地方被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很多年已經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張演抬起頭，嘴裏喃喃道：“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嗎？”
紫色的影子翻飛在眼前，伸出手，卻發覺隻是幻覺。
“小哥哥，你在說什麼？”百裏冰聽到張演的低語，有點不太明白。
“沒什麼，想起了以前的一個故人。”
“是女孩子嗎？”
“嗯，是一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女孩子。好了，冰兒，我們該回去了。明天還要忙碌呢。”
能讓小哥哥念念不忘的女孩兒，會是什麼樣子呢？
百裏冰點點頭，將心裏的困惑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