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問道太玄 第二章 雪峰之上(2 / 2)

楚易緊了緊身上的破衣服,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雪粒,便看見風雪裏前方不遠處一塊三四人高的巨石正矗立著,依稀能看出石上刻著的兩個楷書大字——太玄。

顏成二人大驚失色,平日裏對門中前輩高人的神通也有幾分了解,飛天遁地自然不在話下,可師叔祖這隨隨意意,一息之間,千裏之外,當真是突破了二人的想象。而楚易這時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這一手比鎮上那說書的講的縮地成寸還要離奇萬分,當真是凡人之力嗎?師父還說自己不是神仙?!

中年人仍是一副瀟灑隨意的樣子,對那師兄弟吩咐道:“你們兩個先行上山,我和楚易留下。入太玄宗門,這風雪道總是要走一走的。”

風雪道,顧名思義,想來正是前方巨石後邊那風雪如龍的小道。多數想要上伏雲山求仙問道的人都會知道,太玄宗隱於伏雲山雪峰之上,而這伏雲山奇峰怪石連綿不絕,山路崎嶇坎坷不平,上太玄宗的必經之路中有三處險地讓人入門之前必先過三關,鷹落崖,起雲峰以及麵前這風雪道。前兩關中鷹落崖以險著稱,起雲峰以高聞名,然而再險再高不過是身體素質與勇氣的考驗,最後這風雪道卻是心性的體現。

據山下人講,這風雪道自兩百年前太玄宗在山上立派起,兩百年間風雪從未停過,雪線卻是不增不減。然而隻有走過風雪道的人才知道,這風雪呼嘯隻是表象,其實其中乃是一處幻陣,能映出陣中人前生千般事,心中百縷思,踏進風雪中便是踏進千變萬化的幻陣之中。所以自打太玄宗成名於世間的百年間,不知多少人跨過了險崖高峰卻駐足在這風雪道。

中年人不知是作何打算,照理而言楚易已經是門內弟子,直接帶到宗內便是,上山三關略了兩關,卻停在這最後的風雪道前。

顏成二人躬身應了聲是,便一齊抬步向前,在楚易眨眼之間,二人已經消失在風雪之中,身影完全不見。

楚易收回神來,這才明白,自打遇見師父之時自己已經接觸到了尋常人難以理解的一方世界,往日的奇聞異事都會變成家常便飯,以後要見的神通還多著呢。

方才聽見師父要自己走這風雪道,楚易指著那太玄巨石抬頭問道:“師父,風雪道就是那石頭後邊的小道麼?”

中年人微笑答道:“非也,從你腳下到巨石之間才是風雪道。這風雪道是每個入太玄宗之人都必須走的,也是對你的小小考驗,裏麵毫無危險,你隻管走過去便是。”

楚易聽不大懂,但還是依言向著那巨石走去。一步踏出,草鞋剛觸著地上積雪,還沒聽著咯吱聲,一陣邪風驟然呼地自前方起,卷著天上地下雪片無數,當真是如龍般打向楚易的小身板。楚易隻看見萬千雪與邪風化成一條張牙舞爪的風雪巨龍,在空中翻騰盤旋一周便直直地衝自己呼嘯而來。一聲震耳龍吟,仿佛自荒古,自九天,自心底而起。楚易眼前一黑。

中年人看著楚易向前踏出,腳未落下,隻觸著積雪,就那麼停住了,兩眼瞪著,卻毫無光彩。

這……是什麼地方?

楚易分明向著風雪道走去,可下一刻,天地變幻,萬物恍惚,目光所至,皆是一片黑暗。楚易想起之前被師父帶過來時候的感受,心中以為時間倒流,自己又回到了那時。

可仔細感受一下,卻分明覺得與之前不同。自己好像穿越進一方神秘空間,所見所觸,皆是虛無的黑暗,感受不到一絲生機,甚至沒有時間流動。楚易感受著黑暗的深邃與冰冷,心中充滿恐慌。

中年人伸出一隻手搭上楚易的左肩,一下子皺起眉來,鼻腔裏發出“嗯”的一聲,似乎大為不解。

這裏的幻陣從未出過差錯,入陣弟子的一切都會毫無保留地被看透,祖師的神通不容置疑。可現在這小徒兒……中年人心中大敢疑惑,難道祖師也看不透這個小家夥?

下一刻,師父的聲音便在楚易心中響起。

“楚易,你現在身在何處?”

“不知道啊師父。”

“看見了什麼?”

“什麼都看不見,好像剛才在草廟閉上眼一樣。”

“真的?”

“真的。好像比那時候還黑。”

中年人輕歎一聲,收回了楚易肩上的手。楚易隻感覺一陣清明,黑暗不見,踏出的腳終於踩在雪上,發出“咯吱”一聲。

楚易揉兩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積雪小道上,周身的風雪卻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隻有陣陣小風旋起地上雪粉。回頭再看,師父微笑著站在身後,師父身後正是那塊三四人高的巨石,石上刻著兩個楷書大字——太玄。

楚易打剛才被師父帶到這伏雲山心中便心神不寧,這會忽然覺著頭痛,胃裏也有些不適,看著那太玄二字,一陣暈眩,眼前又是一黑。這次卻直接軟倒在師父伸出的臂懷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