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一人而守一城,為一城而守一生。
我,好像活了很久很久,腦中的記憶新了,又舊了。
我是一個人,為了天罰而永存。
我記得那一天,天是我愛的紫色,整個世界都似乎是靜止的。
我一個人站在天罰的陣裏,聽著耳邊悠遠的聲音。
“違反天道,必將受罰,罰你永存,看紅塵的喜怒哀樂,悲傷離合,罰你永遠孤獨。且收回你的前塵記憶。”
再後來,曼珠沙華就開在我的眼中。
我終究是違反了天罰,我一直隻守著這座已經荒涼的城,帶著我空無的記憶。
從繁榮到荒蕪,從熱鬧到隻有我一人。可能心太淡了,我品不出那些紅塵之中的喜怒哀樂。
城中隻剩下我一人,我不想走出去,因為沒有能讓我走出去的原因。我一個人,無聊我喜歡彈琴和發呆。
發呆時我總是喜歡天。
天上的雲千變萬化,我看著卻看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像,不認得,一想頭就會有像針紮似的疼痛。
彈琴時我總出現幻覺。
我看到我以前的婢女春風和秋雨靜靜的站在我的旁邊,一人用扇子扇風,一人點著檀香。這兩人偷偷的看著我對視一笑。我雙手按在琴上,琴聲停住,沒有人出現過,我卻覺得他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雖然我知道這是我的幻覺。
然後我便看到站在城門的人,他披著白袍,抬頭看我。
是一雙藍色的眼晴,像大海一樣無波無瀾,卻又像大海一樣隱藏著危險。
我是看過海的?嗬嗬,忘了,不記得了。
他是有神位的,這是我的第一感覺。因為在他的身上,我感到一種與我天罰時一樣的一點氣息。
“我想進城。”他說著眼神有些疲憊。遊蕩的勇士是需要一個避風浪之角。可是他不是遊蕩的人,更不是遊蕩的勇士。
我伸手撥動琴弦,看著城下的那個男子,說:“神啊,這是被廢棄的城,這裏,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
他輕輕的笑了:“不過是被廢棄的神罷了。”
我也笑了:“所謂的轉生和輪回。”
“不,我沒在轉生和輪回,我是被廢棄,我的神格早就消失了,千年之後靈魂也會破碎。那時,我就隻能灰飛煙滅。”
我笑了,心中覺得很開心,連笑都有了幾分真:“那你,跟著我。我給你一個避所。”千年,也算很久了。
“我叫須彌。”他說,他笑,這次的笑他的眼中帶著一點溫和。
我沒有再答話,隻是控製著城門,讓它打開。
他進了城門,直接走上城牆。然後他站到我身邊,問:“你呢?你叫什麼?”
“忘了,就叫我一城。”我淡淡的說,偏著頭去看他。
他的眼晴真是濃鬱,我在他的眼底看到我的眼晴,那朵曼珠沙華開的妖孽。
心中有了莫名的衝動,手指撫上他的眼睛,他一愣,卻沒有拒絕。
我感覺哭了,臉上濕濕的,我聽見我的聲音不停的喊著。那聲音一聲比一聲脆弱而悲傷。
須彌…
須彌…
須彌…
須彌…
……
啟…華…
後來,我便昏了過去,滿眼的黑暗,還有隱約的人影。
一白袍男子,全身模糊不清。站在一輪彎月之前,他往後看便露出冷清的右眼,右眼角之下是一顆金色的星星。
一顆金色的星星。
後來,她醒來須彌陪在她的身邊。
“一城,我們到外麵去吧,我們去看這大路上的每一座城吧,即使不這樣,我們可以去這個國家的所有的城池。”須彌的語氣很認真。
她看著他張張口最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一城,你考慮一下。”須彌抿了一下唇說。
她點點頭,他便離開了。
第二日,須彌來找她,說,“一城,你想好了沒有,若沒有想好,我們還有時間。”
“我們……去吧。”她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來。
須彌笑了笑,又有些心疼,“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