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那張臉,突兀的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如夢一般。
一瞬間,天旋地轉……
他好像瘦了,就那麼躺在那裏,像一葉扁舟,襯得那床很大很大,而他,像是隨時都會垮下去。他的臉依舊俊氣,棱角分明的輪廓,精致的舉世無雙的五官,白皙細膩的臉,相較於以前,下巴上多了一些很短的胡須,青色的胡渣兒,看起來要成熟了許多。
也……蒼老了許多。
“鏡塵夜……”三個字卡在喉嚨裏,還發不出聲音來,淚水忽然就模糊了雙眼,我的心好像在一瞬間就被某種溫暖的東西包圍了,我幾乎是磕磕碰碰的走到他麵前,握住他的手,語帶哽咽,“鏡塵夜……”
他的手,好涼!
我害怕的把他的手捂在胸口,輕輕的吻他冰涼的手指。
我全然忘記了身邊還有外人在場,他們尷尬了一下,“未老師,這個人,你認識?”
我管不了那麼多,一直試圖溫暖他的手,“他是我丈夫。”
“原來是未老師的丈夫!未老師,你也先別顧著溫情了,你看他的傷怎麼樣?我看他的腳流了好多的血。”
“腳?”
我心一緊,這才發現他的左腳腳踝處被紮入了好長的一根樹枝,想必是在下落的過程中被刺傷的。鮮血染紅了他的一隻鞋,我輕輕碰那個傷口,小心翼翼的把被血粘起來的靴子脫下,他立刻就無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發出微弱的呻吟,臉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想必是傷到骨頭了。“你們把我的小藥箱拿來,然後全部出去吧,這兒就交給我了。”
小藥箱拿來,其餘人全部退出了房間,我拿出一團紗布塞入他齒間,開始小心翼翼的給他拔出樹枝。
我一點一點的抽出來,他痛的渾身打顫,我索性用力一把抽出來。
昏迷中的他猛然坐了起來,大叫不止,“痛……”
我以為他醒了,剛想要和他說話,哪知他又直直的躺了下去,渾身不停的發抖,臉上,身上全是汗。
他顫抖的嘴角忽然含混不清的喊了一聲,“未央……”
我心疼的要命,恨不得立刻替他承受這些痛了,可是我都空不出手來抱他,手忙腳亂的用藥給他止血,又緊緊地包紮,鏡塵夜胡亂的伸手亂抓,抓著我的手腕就不肯放了。
他一聲比一聲喚的深情,“未央……”
“是我。”我緊緊握住他的手,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淚眼朦朧,“鏡塵夜,我等了你好久……”
昏迷中的人又胡亂的說了一些什麼,可是一直就沒醒來,嘴裏胡亂的喊著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需要時間,便安靜的坐在他身邊陪他。沉睡中的他長長的剪毛微微的顫動著,秀氣的嘴角好似還有昨天的味道,清晰的五官就這樣呈現在了我的眼前——這一切,怎麼好像是——做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