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凜冽的寒風中,爾望城已經被大雪光顧了好幾日,烏蒙蒙的雲始終盤旋在爾望城上空不肯離去。大街上人煙稀少,除了那些還要開門迎客的飯館店鋪,也沒幾個人願意在風雪肆虐的天氣裏在大街上行走。
旻揚也是如此。早些沒下雪,他還能憑著一身厚厚的羽毛在啟山上熬上幾宿,但像這種風雪交加的天氣,他就是身體再好,羽毛再厚,也在山上抗不了幾宿。於是他隻好“屈尊降貴”,勉強和何淶一起,擠在小小的屋子裏,守著沒那麼旺的炭火,隔著窗戶望著一片蒼茫的天地。
而何淶則是裹著棉襖,在紙上默默地算日子。
距離爾望城的慘案已經過去半年了,那幾個術士到了爾望也有兩個月了。兩個月裏,旻揚已經在力子村和小岩村間跑了數趟,除了確認了兩個村子的凶手是同一人,便再找不到其它線索了。幾個術士在爾望城也逗留的夠久了,於是都商量著等風雪停了,就離開爾望,去探訪別的城市。
除了那兩個村子,旻揚就連方圓千裏內的城鎮村落都去跑了個遍,可仍是徒勞。何淶不禁喪氣的想到:若是那個魔頭就此收手,或是去別的地方作惡,這麼大的人界,她上哪找他去?辛苦白費倒是其次,再有無辜百姓遭難,她就沒臉再見金寶,沒臉回妖界見老爹老娘了。
聽著何淶在那邊長籲短歎,旻揚皺著眉,道:“臭丫頭你歇歇行不行?你要是歎著氣能把那魔頭引出來,我也不用費工夫找了。”看著外麵的風雪,旻揚又道:“何況這種天氣,那個魔頭也不會出來吧。”
何淶又歎了口氣:“我倒是希望他快點出現,早點找到他,早點把事了了,就用不著天天想了。”何淶看著桌上墨跡滿滿的紙,繼續道:“我算了算,那個魔頭大概每隔兩三個月就會找上一個村子,而且挑上的都是那些遠離城鎮的偏僻地方,我估摸著他也該出手了。回頭我做些母子石,你拿著子石去小岩村收集些魔氣,放在那些偏僻村子的周圍,隻要那個魔頭一出現,母石就會有反應,到時候咱們一定能找到他!”
旻揚哼了一聲,道:“但願你這個方法有效。”
何淶又瞅了瞅陰沉的天氣,突然道:“等風雪停了,那幾個術士也要走了,到時候咱們去送送他們吧。”
旻揚的臉色當即一沉:“要去你去,我不去!”
對於啟山上的事,幾個術士已經在何淶的暗示下,買了幾隻荷葉雞,帶著樂禮兼向旻揚道過歉了。旻揚還算大度,接了人家的荷葉雞,就算是不計較了。事情本該就這麼了了,可是樂禮兼為了顯示他的誠意,居然要為旻揚算命!
說到算命,就要提到他們幾人的法器了。東乘派大多數的術法是由他們所煉的法器發出的。東乘派有處靈氣濃厚,適宜煉器的地方,叫做赤金崖。東乘派的術士每到十二歲就要到黑金崖上修煉,直到煉出自己的法器為止。
晏恭的法器是枚方印,雕著一隻風采奕奕的金龍,叫做蠻龍印,對敵時能將法力化作金龍與敵人交戰。慕緋英的法器是方錦緞,稱為霓虹錦,是個以柔克剛的法器,能在對敵時展成十丈,卸去對方法力,輔助晏恭對戰敵人。
至於樂禮兼,他這個“人”不僅讓何淶大開眼界,其法器更是讓何淶長足了見識。
因為,她從來沒見過誰拿銅錢當法器的!
當何淶提出相見識一下他們幾人的法器時,便又看到了晏恭僵硬的神色和慕緋英羞慚的臉。當樂禮兼喜滋滋的從袖子裏拿出三個銅錢,並稱它們為“乾坤三才子”時,何淶也窘迫了。本想找個事把這個話題搪過去,沒想到樂禮兼又開始向她講述他的“法器”的妙用,何淶感到在她麵前的不是一個出身名門正派的弟子,而是不知從哪個窮山野穀出來的神棍。
正在何淶尷尬不已時,“救星”到了。“救星”旻揚是來告訴他們他查探周圍村鎮的結果的,一進門就看到何淶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還沒等旻揚仔細思考這眼光的含義,樂禮兼便帶著他的“乾坤三才子”興衝衝地要為旻揚算運程。樂禮兼從沒給妖算過命,於是一定要給旻揚算上一卦,自此,旻揚算是這個帶著滿腔熱情與“歉意”的算命神棍給盯上了。
為了躲樂禮兼,旻揚已經不知道在冰天雪地裏跑了多少趟周圍城鎮了,要不是這兩天下大雪,樂禮兼不得不待在客棧中,他怕是還得往城外跑。現在一提起他,旻揚恨得牙根癢癢,卻又不能得罪了這些術士所在門派,隻能對著滋滋的炭火生悶氣。
何淶安慰道:“好了,好歹相識一場,他們也給了咱們不少訊息。等送走了他們,你就不用再見那個樂禮兼了,到時候我再給你買上兩隻荷葉雞,給你去去晦氣。”
旻揚抽了抽嘴角:“能不能不提他?一想到他,多少隻雞都壓不住我的火氣。”說完之後,便化成海東青,飛到房梁上,不理何淶了。
何淶也不再多說,繼續算她的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