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醒來的時候,睡的地點換了,不在車上而是在我的公寓,我嚇了一大跳,更叫我手足無措的是,郭純正就坐在離我的床不願的小沙發上,低垂著頭。
“怎麼回事?我怎麼睡了這麼久,怎麼可能這樣呢。”我大喊起來,我十分詫異,自己怎麼能睡這麼久這麼實。
郭純正抬起頭來,揉了揉穴位說:“我差點以為你休克了,睡得這麼死。”
“哦。”我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感覺現在整個人還是很不清醒。
郭純正卻很清醒:“穆曉,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了麼?”
我搖搖頭:“我連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那管藥有很強的迷幻成分,但是這種迷幻劑對不同體質的人產生的作用不同,而且幾率也不同。”
“啊?”我張大了嘴巴。
“而且,這就是ak818的伴生藥物,抓到了製作這種藥的人,也就抓到了我們想要找的人。”
我聚精會神地聽著郭純正講話,心裏浮起了一個又一個疑問,表姐注入迷幻劑做什麼?
想到這裏,我連忙給表姐打電話,我說:“姐,你那藥是誰給你的,你好端端的怎麼注射那種東西啊。”
表姐半天不吭聲,我急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又回來一趟?”
“穆曉,你別逼我好不好。”表姐的聲音帶著哽咽。
“姐。”我幾乎是哀求,哀求她說出事實。
可是,她卻掛了電話。
我感到一陣驚恐,全身的驚恐,表姐從來沒有掛過我的電話,更何況現在是和致命藥物有了牽連。
我一遍一遍地打表姐的電話,可就是沒有人接,我焦急地看著郭純正,可是他卻一點都不慌張,甚至很坦然,我拚命地喊:“怎麼辦啊,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郭純正卻不語,他隻說了一句話。
“不要怪我。”
我是在一個星期以後得到表姐的死訊的,那一刻,我感到天崩地裂,腦袋嗡嗡地一片混亂,焦躁苦悶到整個都快崩潰掉。
我媽在電話那頭說:“她是自殺的,服用的是一種很奇怪的藥品,警察和法醫實在找不到他殺的痕跡。”
我接到我媽電話後,瘋狂地找郭純正,我歇斯底裏地問他:“我姐到底怎麼死的你肯定知道內幕,你倒是說啊!”
郭純正正玩弄著他的模型,那是一個普通得再也普通不過的玻璃瓶,瓶子裏有海水、沙灘、帆船,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瓶灑進瓶子小小的空間裏,那個微型的世界立刻變得真實起來。
他淡淡地說:“你表姐一直都知道李拓海用AK818殺人的事,久而久之她的心理承受不了了,但是身為他的妻子,她沒法揭露他,於是隻好自殺,順便通過自殺手段提供證據。”
我聽著郭純正這樣一段驚人的輕描淡寫,整個人都懵了,李拓海怎麼會是這樣的人,我以為他頂多不顧家罷了。
“這一切你都知道?”我問。
“是。”郭純正回答得很自信。
“你不是說你是李拓海的弟弟嗎,你現在卻這樣露骨地反咬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冷哼一聲。
“同根生?笑話!當年他們家也不看看是怎麼趕走我和我的母親的,那個時候我才6歲,若不是休發現了我請求林伯父收留我,我也不會有今天。6歲發生的事正常的話本來不會出現在記憶裏,可是我卻記得深入骨髓。若非不是他心狠手辣拿KUMA當試驗品,KUMA也不會死,休也不會這麼痛苦。”
“可是休不是不知道林佑婭死了嗎?”
“不是他不知道,是他得了選擇性失憶,這不僅僅是失憶就了事的,他每天夜裏都會頭痛到叫出聲來。”
郭純正越來越激動,空氣都在顫抖。
我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看不到岸的海上,甚至有一種絕望的感覺,郭純正明明在我身邊,我卻覺得他像海市蜃樓一般離我那麼遠,我說:“你喜歡休是吧,你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隻是為了隱瞞這件事,對嗎?”
郭純正方才的激動此刻消失全無,好安靜,好安靜,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安靜過,他握緊的拳漸漸地鬆開,然後幾乎是趔趄著後退坐到了椅子上。他開始笑,笑聲很奇怪,更多的像是一種自嘲。
窗外的天空水粉一樣的藍,霧氣氤氳,以前,溫哥華總是以碧海藍天或者斑斕落葉的姿態出現在我的眼簾裏,今天卻像是被碾過似的,淡藍色的天空多了一道又一道的印記。
我這才意識到到,已是冬天了。
彼時的溫哥華已經進了初冬,溫哥華的冬季是雨季,總是愛下淅淅瀝瀝的小雨。
我哭了很久很久,Masha在我身邊,拿著一個小瓶子說:“哭吧哭吧,我幫你接著,隻是別把嗓子也哭壞了。”
“我姐那麼好的人,怎麼就這樣去了呢,更混蛋的是,我壓根就不知道,我真無知。”我嚎啕大哭,想把前二十一年的淚全都揮灑出來。
“每個人都是一個故事,外人是看不穿的,你以為你了解她,其實那種了解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的生活就像蜻蜓點水,淺嚐輒止。”
Masha說的對,一部分人從你身邊走過,另一部分人又會朝你走來,來來去去後,我們快速的翻閱這一生,看到的隻是影子。
那之後我很少聯係郭純正,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把我當成他的小隨從,我一個人去維多利亞觀鯨,去惠斯勒滑雪,去看雨霧蒙蒙的菲沙河上的帆。
我沒有和安臣斷了聯係,沈婕妤告訴我他現在在法國很好,他開始靠打工養活自己,他開始成熟,不再是那個無所事事的小少爺了。
隻是,我想起表姐的時候,總會忍不住哭,那樣深刻的愛,卻在一瞬間灰飛煙滅。愛情就像剝洋蔥,每剝一層,都會流淚。
而我,隻是一粒浮塵,以為自己能遊遍這個世界,殊不知,自己那麼小,那麼輕,飄飄悠悠,又回歸到原地。風起的時候我們相遇,並在風中相伴一程,風停的時候我們落地。
但是,塵埃落定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至少,那些往事已經隨風而去了。
程若珊的番外。
那一年程若珊19歲,她的大學是在澳大利亞的一所貴族學校念的,像很多富家子弟雲集的學校一樣,這個學校也有很多celebutante,雖然這所學校的各種硬件軟件設施都是澳洲最好的,可是學習儼然成了借口和擺設,公主幫們每天關心的是各種各樣的奢侈品和潮流資訊,每天三五成群地開著加長賓利或者林肯出去聚會“哈皮”,珠光寶氣的晚禮裙從來不乏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