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黑夜裏落落小心翼翼地喊著我的名字,我卻什麼都不想再聽再說了。
在黑夜裏瞪大眼睛冷冷注視天花板的感覺,熟悉得家常便飯一樣簡單。
“沫沫。我知道你沒睡。”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爬到我的床上,鑽進了我的被窩裏,和我並排躺下,往我耳朵裏塞進一隻耳塞。
“對著鏡子我承諾,遲早我會還這張臉一堆笑容,
不算什麼,愛錯就愛錯,早點認錯,早一點解脫,
我寂寞寂寞就好,這時候誰都別來安慰、擁抱,
就讓我一個人去痛到受不了,
想到快瘋掉,死不了就還好,
我寂寞寂寞就好,你真的不用來我回憶裏微笑,
我就不相信我會笨到忘不了,賴著不放掉,
人本來就寂寞的,借來的都該還掉,
我總會把你戒掉……”
心跳在瞬間撕成碎片,痛到麻木,失去知覺。
在這個世界總算還有一個人懂我,還有一個人陪著我,我從來卻沒想過這個人會是落落,那個整天跟在我身後嘮嘮叨叨,瘋瘋癲癲的傻孩子,我一直以為她跟我在一起就是把太陽與月亮趕到了一起,她總是那麼耀眼奪目地快樂著,而我隻能永永遠遠抱著那段晦澀的過往,頑強而孤獨地做那顆孤草罷了。
她總是燦爛的,那張可愛的肥嘟嘟的嬰兒臉上總是一張明晃晃的笑臉,有時候我會覺得刺眼,我不喜歡這樣的笑,卻又想要看到那樣的笑臉,所以任由她跟著,任由她纏著,任由所有人跌掉了大牙——冷沫居然容忍一個傻丫頭跟在我身後!連我自己都會覺得好笑。
但是現在,好想哭。
這個傻丫頭不知道有什麼本事,一天之內讓我哭了兩次。我胡亂地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落落,你知不知道你好有本事,一天之內我被你惹哭了兩次。”
好久我都沒聽到她的聲音,我以為她睡著了,側過頭,臉上的肌膚卻觸到枕頭上的一片冰涼。“落落!”
“你知不知道,你也好有本事,我也被你惹哭了兩次。”她梗塞著聲音,像是極度壓抑著,這一刻我真的好想好想抱著她大哭一頓。
“落落,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纏著你,一直跟著你嗎?”我沉默地搖了搖頭,繼續聽她說下去,“第一次見到你,我幾乎就有想哭的衝動,你臉上的表情多像幾年前的我,甚至是眼睛裏散著的清冷淡漠,都那麼像。於是我知道你太需要朋友了,你的心裏一定是這麼渴望的,但是你冷漠的表情把所有人都拒之門外了。後來我才發現你跟我不一樣,我隻是想要把自己包裹起來,最好就是做一隻鴕鳥,什麼都不理不管不問,隻要自己不受傷就好。而你,像一隻刺蝟,當任何人有企圖想要接近你的時候,你就張揚著你的那些利刺,把人紮得生生的疼。但是我啊,我被紮慣了,疼慣了,所以死皮賴臉地纏著你,跟著你了……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
開始認識落落到今天我第一次聽到她說這麼多的話,她輕描淡寫的說“你臉上的表情多像幾年前的我”,“我知道你太需要朋友了”……我的眼淚一瞬間決堤,這是陪了我四年的落落,最懂我、知我的落落,我卻不知道原來,她跟我一樣,她說,“我們是同一類人。”
我多想大喊,不!我們不是同一類!你要比我幸福,你隻能比我幸福!
也許我從來沒有了解過落落,這個日日夜夜陪著我的丫頭,我竟從來不知道她的臉上也會出現那樣堅毅的表情,借著月光的銀輝,有一瞬間的絕美,一瞬間的堅強。
“我知道你有你的過去,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落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用她最輕柔的聲音說出最犀利的話,“可是誰沒有過往呢,這個世界不是你說累,不是你說它不公平,它就會為你改變的。”
“沒有誰有權利去決定誰的人生,沒有誰有權利去改變誰的任何,哪怕僅僅是接下去該走哪一步!”
“包括你,沫沫。”
她還是一動不動都躺著,我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輕而薄的聲響卻翻起了我內心的滔天巨浪。
“落落,謝謝!“
一陣安靜的呼吸,房間內靜的能聽到月光在跳躍,仿若千年前的空間裏靜謐的詭異,那一刻我的心也跟著跳躍起來。
“聽聽我的故事吧,或許不比你的差了多少。”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落落很堅強,比我堅強,隻是我沒想到,原來,命運可以跟每一個人開玩笑,它沒有放過我,亦沒有放過那個傻傻的女孩。
我記得那個傻丫頭說,“沫沫,我們是落沫,不悲傷的落寞。”
不悲傷的落沫,是的,沒有了世界,至少還有一個落沫,彼此相依著,彼此溫暖著。我不由得想起了黃昏下那個說“暖漠”的大男孩,不得不承認,那一刻心裏暖暖的,有暖流漫過心間,像要化成淚水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