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使麵色有些不好看,趙政心中也不痛快;秦趙出自同宗,天下皆知。隻是數百年來,兩國互有攻伐;那一點同宗之意,早就消散殆盡。秦使之意,趙政心中也自明白;那便是既不迎他歸國,也不願他為趙國所用。是以加封北海,以安他之心。何謂北海?乃是秦趙西北之極,有一不毛之地,雖是廣闊無涯,卻是不見人煙;四季如冬,就是長城之外的狄人亦不願去之。但北海之地,離秦趙皆近;若是趙政當真封居再此,兩國也盡能安心!
秦使也知這般謀劃本就難以實現,所謂封趙政於北海者;不過是虛言,隻是作出姿態。隻想以此告之趙國,斷了其以秦質子幹預秦國之政的心思。但如今若趙以同宗,加封趙政,若是秦國有變;趙國亦自會趁機而動。這便是大國伐交了,奈何如今的秦國;勢不如趙多矣!
秦使雖是麵色不虞,但也並未反駁。趙政也自沉默,並不出列。趙所欲者,隻在其名而已;而非其人。
趙王於寶座之上,平靜如常:“趙秦同宗,亦是同姓。隻是一者在秦,一者在趙而已。秦王子,有如寡人之子。固當加之。”聞言如是,秦使亦不能強對;趙政也自出列拜謝。荀氏又道:“政入趙,一十二年矣;當冠。以王女妻之,固趙秦之好。”
秦使此時反而平靜下來,聞言拜道:“政為秦國之子,稚”
時我王許蒙氏女妻之,向時年幼;未曾婚之,待王子冠;自當送蒙氏女入趙為婚。”趙政聞言,出而拜道:“王之加也,吾之幸;不敢辭。”
趙王掃視朝堂,聞言而笑:“子果如岐之所言,能知進退。”趙政不言,隻是伏拜。趙王又道:“秦王老矣,孰為其後?”
秦使聞言,麵色大變;荀氏卻是微笑不已;秦使起身,直麵趙王:“秦王雖老,自有子焉。政雖王子,亦需尊王之命。趙王為世間至貴者,其後若何?”這話無禮,當下就有公卿厲喝秦使大膽。趙政也未料秦使如此大膽,對他稍稍多了幾分注意。“奈何勢不在我,非爭而能得。”他自退下入座,不再多言。
趙王聞得秦使此說,並不惱怒;反而哈哈大笑:“秦使當真善言,遠勝我趙國公卿。”話鋒一轉,又道:“寡人之心,隻在天下,其孰與知?”言畢不待秦使分辨,對著趙政道:“政且聽封。”趙政出列拜伏;“政雖質趙,然亦為趙之宗也;一如寡人之子,既已冠;當加之。許爾出入用王子儀仗,賜金十萬,另擇趙宗室女以妻之。”趙政隻得拜道:“尊王之命,不敢辭也。”秦使怒視之,趙政亦作不見。趙王又道:“秦久不至趙,許其使可與圍獵;以謹其心!”令畢,朝臣俯首,趙王就此退朝。
桃華苑中,桃姬又自撫琴;聽琴的除了王子岐,還有五子義。散朝之時,桃姬若有所覺;停而歎道:“勢如時,不能轉矣。”王子岐明白其意,沉思不語。子義卻道:“非是勢不能轉,隻是時不予人耳。”桃姬聞之,忽然輕笑:“神位雖尊,怎能轉時?徒惹人笑耳。”王子岐忽然道:“雖不能轉動其時,亦有勝算。生民心念,聚而成神,散而為鬼;眾生朝神,方仙侍鬼。有可為焉。”桃姬聞言,麵色沉凝,不知其想。子義歎道:“未料今時如此,隻盡心力;以待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