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田弘遠歎口氣說:“我沒少為他們操心。”天皇說:“你在教育兒子這方麵有什麼心得嗎?”一提這個淺田弘遠就有了興致,說:“關於教育孩子,許多人都寫過書。看這些人書寫的怎麼樣?首先要看這個人有沒有撫養孩子的經曆,要是沒有,這個人的書你就不用看了。其次要看這個人的孩子有沒有出息,如果沒有,這個人的書你也不用看了。”天皇說:“的確有些人,什麼都不懂,依舊可以濤濤不絕的說下去。”淺田弘遠說:“有的人說了一輩子話,卻麼有一句讓後人記住。”天皇說:“說點具體的吧!”淺田弘遠說:“聰明人有兩個弊端,一是不專心,一是缺恒心。沒有這兩樣東西,你的聰明就是小聰明,不會成什麼大器的。”
天皇說:“有道理,如何讓小孩子在擁有這兩樣東西呢?”淺田弘遠說:“在中國有一個叫朱熹的人,在最近的一百年他受到學界的猛烈抨擊,他被貼上了禁欲者的標簽。他說了六個字,存天理、滅人欲。還有一個人被大家認定是與之形成對立的人,他就是王陽明,他也說了六個字,存天理、去人欲。”天皇說:“這有什麼不同嗎?”淺田弘遠說:“他們所說的天理不是一回事,朱熹說的天理與人的主觀是分離的。天理就在宇宙萬物裏麵,你想窺見天理的奧秘,就的格物。格就是觀察、研究,把一物研究通了就去研究另一物,長此以往,日積月累,突然就會有一天,你所研究的諸物之間的內在聯係一下子就被打通了,而這個能把諸物聯係起來的東西就是天理。王陽明說的天理與人的主觀是聯係在一起的。認為心就是理,心本來是光明的,因為各種原因,人的需求就會開始泛濫,慢慢走向極端,這種泛濫和極端的傾向就是人欲。所以去人欲,就像是去掉鏡子上麵的塵垢,恢複內心的光明。朱熹所說的人欲可能是泛指主觀的東西,他覺得人應該因循天理而作為,消除主觀的臆想。”
天皇說:“這二者誰的說法更好一些呢?”淺田弘遠說:“在咱們日本無疑是王陽明說法更普及一些。”天皇說:“在中國呢?”淺田弘遠說:“在中國還是朱熹的說法更有名一些。”天皇說:“為什麼這二位仁兄在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待遇呢?”淺田弘遠說:“曆史上的中國曾經非常輝煌,後被在先輩麵前是渺小的。所以大家容易接受朱熹的說法,人們把自我形容的非常渺小,把外物形容的非常偉大。曆史上的日本要比看中國看起來要普通的多,所以日本人在他們的祖先麵前並不感到自卑,他們把自我形容的非常偉大。所以更容易接受王陽明的說法,隻要把人身上那些泛濫、極端的東西去掉,你的內心就是一片光明,心照萬物,在心的外麵沒有一物存在。”
天皇笑著說:“我們隻是在討論教育孩子的辦法,怎麼突然討論起這麼深奧的問題了。”淺田弘遠說:“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能謀一時。不能研究深邃的道理,也不能承擔起教育的重任。”天皇收起了笑容,說:“你說的很對。”淺田弘遠說:“教育孩子第一件大事是守規矩,好的教育讓孩子自己發現守規矩的重要性,不好的教育是逼著他守規矩。在接受教育的時候,會有人告訴我們不要墨守成規。不要墨守成規,不是讓大家不守規矩,而是說規則要根據形勢的變化而變化。一個人如果非常重義,對他你不用刻意強調守禮。一個人如果非常仁慈,對他不用刻意強調守義。一個人能夠很好地約束自己順應大道,對他不用刻意強調守仁。一個人隨心所欲而不違背道,這樣的人你不用刻意強調守德。能守大規矩的人不用守小規矩,一個完全不能守規矩的人一定是犯罪分子。”天皇說:“我在教育我的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這個時候淺田弘遠發現儲君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天皇說:“宣仁,你聽見了,不能一味放縱孩子,孩子做什麼你都表揚,在孩子的世界裏沒有好壞、沒有是非了。”儲君沉默不語,很顯然他不打算照他老子希望的那樣做。天皇說:“你的想法跟我的很相似啊!”淺田弘遠說:“陛下,我的這一套我兒子也沒有拿去教育他的兒女。”天皇說:“為什麼呢?”
淺田弘遠說:“我的長子說‘人在學習的時候很容易覺得苦,人在玩兒的時候卻不覺得苦,玩兒也是很費腦力和體力的,比如下棋,可沒有人抱怨玩兒是多麼痛苦。為什麼有的人可以窮其一生去研究一個東西?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在支撐他,這東西的名字叫興趣。在他看來學習就像是遊戲一樣,雖然消耗了許多精力卻不覺得累。’我想儲君的想法跟我的長子的想法應該很類似,陛下,對孫輩的教育,盡管交給兒子去處理,他們會比我們做的更好。”
天皇沉默了,儲君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會見結束之後,他就去郊區的墓園尋找中村龜藏的陵墓去祭拜,他雙喜跪地,隨從遠遠的都背對著他站著,他一下子泣不成聲,捂著臉感覺整個世界都黑了下來,說:“中村大人,謝謝你舉薦我,我以為我這輩子不可能位極人臣。”這個時候有一支槍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