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淡去,月影隱沒,遙望東方灰白天際,一抹嫩紅點綴其中。有如萬綠叢中一點紅,隨時間推移,嫩紅變為橘紅,繼而紅透半邊天,光暈灼眼,令人不敢目睹。起個大早,卻趕個晚集,圍著莫名冒出的愛巢嘰嘰喳喳,一大群鳥兒飛上飛下,大大咧咧充當第三者。
冤家見麵,分外眼紅,三年,不,四年多日日夜夜苦熬,導致戰鬥異常激烈。衣飛草倒愛巢晃,汗滴淚墜夫婦忙,不知不覺中,小將後背掛彩,被無堅不摧的紅酥手生生撓出十道血印。對手彪悍,無暇分神,人埋頭鏖戰不休。
“啪--”一聲脆響,低矮床鋪不堪重負,以無言舉動抗議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四角去其一,餘者也搖搖欲墜,發出一些吱吱嘎嘎的不入流噪音。怪響刺耳,巢動驚心,看熱鬧的鳥兒哄然散去。小草笑彎腰,花兒羞紅臉,清風不請自來,饒有興致觀戰。
女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分出勝負實在對不住近兩年苦守,再慫也不能讓昔日的手下敗將看扁。果斷轉移戰場,移鋪蓋,天作被,地當床,擒潰兵,騎白馬,意氣風發的年輕駙馬爺馳騁疆場。收放自如,欲擒故縱,天地人盡收眼眸,生生累出一身臭汗。
抵擋不住強大攻勢,敗將俯首稱臣,呢噥私語飄出,讓人忍俊不止,“周……周郎……唔……你依然勇猛無敵……但……唔……我……我可不怕……”
太陽高升,雲收霧散,下馬息戰,人氣喘如牛。仰望湛藍天穹,周文龍忙裏偷閑欣賞,不忘幫美妻擦汗,“卡……卡娃……累不?來,躺在我懷裏好好睡一覺……”拽過皺巴巴的厚毛毯,仔細蓋好,理順汗津津的秀發,“乖,保護神在,沒人能傷害我的寶貝。”
乖乖拱入懷抱,麵如桃花的羅斯公主嬌嗔,“真正的寶貝還無名無姓呢?一個美麗的小公主,我們的愛情結晶,等著你取名,咦,你咋會羅斯語?可惜隻能聽懂一小半,剩下的靠猜。”
“小公主?生而不養,枉為人父,你取名就行,我也不懂貴國風俗……”揪鼻子,捏耳朵,逗弄懷裏的美人兒,小將慚愧不已,“小寶寶快三歲了吧?讓你一個人承受苦痛煎熬,我……我不配做丈夫……”
“嘻嘻……唔……”烈焰紅唇堵嘴,可人兒用無聲行動表明今生不悔,溫存依舊,少許感傷和懊悔依風四散,人無語,水無聲,思念化不開。愛撫不曾停下,直至相擁睡去,清風拂麵,暖陽襲人,鳥語花香繞耳畔,聚少離多的苦命鴛鴦終於睡熟。
誰也不敢靠近,巡邏的兩幫將士放緩腳步,生恐驚醒好不容易才罷戰的夫婦。一一查看製高點,一夜未眠的高昌侍衛長抖擻精神,讓古魯安充當翻譯,與儼然公主心腹的羅斯悍將小聲攀談,“敢問大人,貴國王公陛下可安泰如初?駙馬爺此行不為其他,隻為提醒陛下,蒙古人遲早會踏平斡羅斯全境,望早作準備。時間估計在三五年後,一切取決於蒙古人何時拿下金國,一旦成功,必回師西征。”
“謝大人關心,陛下身體硬朗,對小公主也疼愛有加,但……”躊躇少許,羅斯悍將暗自揪心,“對駙馬爺尚存偏見,迄今為止,一提及駙馬爺,依然口口聲聲韃靼無知小兒,見麵的話隻怕不妥。”
“無妨,駙馬爺一向我行我素,隻身見過太多國王,理應無恙……”若有所思,侍衛長拱拱手,“時間尚早,大人趕緊歇息,我們晚上趕赴貴國邊境。一別三四年,父女也該見見麵,一並拜見嶽父嶽母,實乃人之常情。”
“也罷,末將先去,後續事宜我會妥善安排。另外……”欲言又止,拔腳奔回簡陋營帳,安德烈默默搖頭。奉公主之命四處招攬猛將,隻可惜師出無名,人馬至今也不過千。名為公主貼身侍衛,實則私蓄兵將,陛下雖不滿,出於寵愛,也就睜一隻眼閉一眼裝糊塗。
日上三竿,一覺醒來,迷迷糊糊的小將低聲呢喃,“卡娃,卡娃,你在哪裏?”手臂酸麻,仿佛不屬於自己,微微挪動,當即醒悟。不再動彈,側身麵對熟睡美妻,眼神分外柔和。近兩年隱忍,積蓄的戾氣有所減淡,但始終不忘生平大誌。
求外人不如求自己,求自己不如求美妻,當然發自肺腑。不敢驚醒懷裏的美人魚,深情凝望,人陷入深思。不攻下宿敵金國,蒙古人不會回師西進,但具體時間誰也說不準。或許三五載,或許十年八年,借機招攬勇士大有可為。取回財寶方能安定人心,但僅限於斡羅斯勇士,也不知鑄造金銀徽章順當與否?
歎口氣,默默看一眼沉睡的人魚,微微活動手臂,待一切恢複正常,人再次倒頭睡去。空出的左手拽一把毛毯,自然而然搭上嫩滑柳腰,一會工夫,微弱鼾聲飄出,人再次魂遊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