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記下了……”一臉慚愧,敢死隊長自我檢討,“未經仙師許可,也拒不同意耶律迪烈派人打探的建議,末將實在魯莽,請將軍責罰。”
“唉,你呀,總改不了這毛毛躁躁的脾氣……”無可奈何,小將擦一把虛汗,“算了,情有可原,心係本將生死,出兵並無不妥。與王子周旋還須長期進行,諒他也不敢明目張膽暗算本將,真若那樣,對他毫無益處。僅為出氣,自亂陣腳,這等小兒之舉估計王子也做不出。”
“好了,大家都別說了,駙馬爺能如此平靜對我們,已非常不易,畢竟剛經曆……”打住話語,窺探左右,儒者暗暗擺手,“至今也沒查出臥底,都悠著點,讓駙馬爺一個人靜一靜。”
送駙馬爺回駐地,眾將辭別而去。無心進食,一夜也不曾合眼,中軍帳內,貌合神離的兩人徹夜協商,命令相繼傳下。派得力親信在怯薛軍的護送下先一步趕回蒙古報噩耗,三皇子麾下親衛軍同時離開,負責一路知會沿途守軍,準備冰囊,並接送靈柩出境。
一大早,護送大軍列陣以待,憔悴不堪的小將跪在靈柩前默默垂淚。所有王子王後公主一律跪下,手撫金碧輝煌的靈柩,拔都王子嚎啕大哭,“嗚嗚……父汗,兒臣無能,不能為您報這血海深仇,請恕兒臣不孝。嗚嗚嗚……但父汗要相信兒臣,您親手創立的基業絕不會毀於一旦,兒臣會發揚光大,早日建立汗國,請父汗的在天之靈一定保佑拔都,保佑我大軍,嗚嗚嗚嗚……”
哭得稀裏嘩啦,人群在老軍師的指引下集體叩頭跪別,駐地四處哭成一片。叮囑王兄幾句,親手扶起眼淚滂沱的妹夫,年輕王子再三提醒,“此行不同以往,路上不會再出現變故,但同樣耽擱不得。路途遙遠,天氣轉暖,但必須確保父汗真身……”默默抹淚,緩緩抬手,人閉上眼睛。
“送殿下上路——”蒼涼的聲音飄出老遠老遠,隨著靈柩離地,哭聲愈發急促,悶響不斷,暈厥的王後不止一位。早料到會出現此等狀況,令全體禦醫帶上藥物和必要工具在人群外候命,周文龍大吼,“快,傳禦醫——”
一直等黢黑母後悠悠醒轉,親吻哇哇大哭的小兒,小將跪拜辭別,“請母後節哀順變,幫兒臣照顧好小主……”看一眼淚眼相望的小公主,再次叩頭,“文龍永世不忘公主恩德,為保父汗真身,文龍先去了!”
“去,都去吧……”眼神渙散,禿不煙王後默默接過繈褓。親了又親,哭腫的眼睛浸泡在淚水中,讓人心碎。
抬靈柩上特製車架,披麻戴孝的長王兄緩緩揮手,精心挑選出的五千護送大軍集體跪下。哭聲響徹駐地,也響徹眷念一地的草原,八匹馬在吆喝聲中緩緩起步。回望搖搖欲墜的母後,周文龍黯然下令,“出發——”
公元1225年春末夏初,令鐵木真糾結一生,驍勇善戰的長皇子術赤鬱鬱而終,享年四十七歲。一生為建立大蒙古國立下不朽戰功,奈何於尷尬身份,終其一生也沒有真正融入孛兒隻斤黃金家族。
人雖壯年英逝,但其子孫依然延續其雄風,在斡羅斯疆域落地生根,至於其人到底是誰留下的種,隻有長生天知道。即便其生母孛兒帖皇後,恐怕也難以說清,但真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其父汗一手創立的蒙古鐵騎橫掃西域,把恐怖和血腥灑遍歐亞大陸。
強者唯我獨尊,世界從來不相信眼淚,自古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