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對視一眼,默默點頭,老兩口凝神傾聽。已泄漏口風,眼前的俊雅小將絕不會善罷甘休,聽聽也無妨。責怪的眼神瞪視一會半老徐娘,老者將大部分注意力轉向年輕駙馬爺,歪頭陷入深思。人彬彬有禮,也彪悍無比,聽早先的喊殺聲,大有可能擊敗驕橫的蒙古人。一對寶貝女兒如能同嫁此人,也不枉自己精心撫育一場,可聽其意思,隻為麾下將領做媒。失望大過期望,但也無可奈何,隻能靜觀其變。抿緊嘴,瞪大昏花老眼,暗暗皺緊眉頭。
目不轉睛觀察小將神態,老夫人越看越歡喜,暗捏一把,貼耳嘀咕,“大人,如果此人要娶龍兒和寶兒,你會答應嗎?”
“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如何?”偷窺滔滔不絕遊說的年輕小將,老者一臉鬱悶,“都是你多嘴,隻需再忍耐幾天,姐妹倆豈不安全了?”
“安全?哪裏安全?你老糊塗了,到處是蒙古人,她倆又能逃到哪裏去?”不提倒好,一提老夫人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劈手揪住可憐蟲耳朵,作河東獅狀,“盡出餿主意,非得讓婢女代死,無端妄送兩條性命,還北院大王,連老娘都不如,呸……”唾沫飛出,“個老不死的……就會害人……看老娘不擰死你……”
積蓄的怨氣連帶憋屈一下子迸發,可憐蟲翻身農奴做主人,倚仗武將出身,反手一個大嘴巴,語無倫次怒斥,“忍你久矣……天天日日做牛做馬……誰才是北院大王……”
也不顧目瞪口呆的眾人,化身悍婦的半老徐娘連掐帶抓,“嗚嗚……老娘今日跟你拚了……”倚仗肥碩體型,趁倒黴蛋手忙腳亂抵擋雷霆攻勢的機會,翻身壓上,掄開胖手,一頓耳刮子,嚎啕大哭帶血淚控訴,“嗚……沒本事抵擋蒙古人……嗚……隻會拿老娘撒氣……嗚嗚嗚……你還是個男人嗎……嗚嗚嗚嗚……”
被牢牢壓在身下,幹瘦老者忙於應付無影手,基本無暇他顧。夫婦倆扭打成一團,時令蔬果四處橫飛,兩名婢女既不敢逃離,更不敢幫忙,眼淚汪汪哭喊,“夫人,大人,別打了……嗚嗚嗚……”
再打下去隻怕又多出一條人命,偷樂變成擔心,年輕小將飛步搶入戰團。夫婦倆翻來滾去,旁人一時無從插手,冷眼觀望,看準時機,人果斷出手。閃電般抱住再次壓上的肥碩婦人,猛發力抬起,高聲下令,“來人,扶大人起來!”
掙紮的力量和肥碩身軀雙重使然,又不敢撒手,年輕小將一時熱汗橫流。氣喘籲籲嗬斥呆立當場的婢女,“你倆……還……還不過來幫忙……要……要累死本將嗎?”
眨眼醒悟,兩名婢女飛步靠近,一左一右抓住拚力揮舞的胖手。同時發力,勉強製服彪悍無敵的河東獅,等眼淚滂沱的雌獅穩定情緒,暗自膽寒的年輕小將苦笑,“夫人何必如此,有話好好說,這不讓奴婢們笑話嗎?別哭了,本將為你做主,休了大人如何?”
作踢打狀,被扶出亭外的幹瘦老者氣得直哆嗦,“休,一定要休,本王……罪臣早受夠了這個潑婦……簡直無法無天……”
“駙馬爺,您要為妾身做主呀……”仿佛找到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婦人哭成淚人,“嗚嗚嗚……這個老不死的還敢反抗……嗚嗚嗚……就會打女人……嗚嗚嗚……老娘跟他沒完……嗚嗚嗚”
嗐,這都哪跟哪的事?找姐妹花變成參戰,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火燒眉毛?啼笑皆非,年輕小將衝忍俊不止的眾人暗暗擺手,示意先撤。緩過神,拔高嗓音,“都別鬧了,一會還要接受女婿叩拜,這般作為怎行?大人,你好歹為官多年,請注意身份……”揚揚手,“說吧,姐妹花究竟藏在哪?”
內部鬥爭轉眼變為一致對外,夫婦倆異口同聲回話,“姐妹倆真不在府中……”擦去血水,老者橫一眼徐娘,低聲稟告,“這個潑婦在胡說,駙馬爺誤會了,罪臣一定好好教訓她……”
氣得不行,周文龍不怒反笑,“誤會?你當本將耳朵聾了?好言好語不聽,是否想吃吃苦頭?”劈手揪住大口喘氣的可憐蟲,“爾敢再信口雌黃,休怪本將翻臉無情,需要告知後果嗎?血洗此府,雞犬不留,爾信不信?信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