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沒丟,恢複少許氣力的勇士團悄然奔出,一主二副和仙人般的儒者商談一番,由主將拍板,決定不眠不休一直窮追到底,實在熬不住的時候再宿營。趁夜疾行,一千餘悍勇騎兵呈一字長蛇陣直撲西南邊陲重鎮‘色勒庫勒’,沿途人煙稀少,時疾時徐的蹄聲響徹山嶺上空。
道路狹窄,山地崎嶇不平,黑暗中不斷有人發出驚叫,戰馬失蹄屢屢發生。擔任先鋒的兩百蒙古騎兵被迫放緩奔行速度,十幾名頭破血流的將士躺臥於路旁,靜待後軍救援。大部隊隨後趕到,隨行的醫士緊急救治,清理創口,敷草藥並妥善包紮。重傷者就地安置於山中人家,叮囑輕傷將士天亮後追趕大軍,留下一百勇士徹夜守護,年輕駙馬爺率兵狂奔而去。
一夜不曾停歇半分,天亮時分,人困馬乏的混編騎兵團進入兩座陡峭山嶺間的穀地。擔任先鋒官的蒙古百戶長謹慎異常,喝令止步,派出五人一組的兩隊騎兵緊貼左右山腳先行。觀望一會亂石兀立的崖壁,暗暗揮手,示意兩名親兵隨後偵探,以查清究竟有無伏兵。
晨風習習,鳥語花香,山穀空鳴,蹄聲遠去,雲霧繚繞的山嶺若隱若現。時間不長,年輕小將率大隊騎兵隨後趕到,認真勘察山穀入口,帶兩大副將抵前查探。刀鋒狀的山壁無處立足,觸目所及寸草不生,完全無法藏人。靜靜觀察,很快定下作戰方案,一百餘先鋒騎兵執盾以最快速度出擊,不管有無伏兵,隻管衝出。若穀外真有伏兵,則去而複返,配合大部隊搶占穀口。
命令被不折不扣執行,可高速奔行的先鋒團剛抵近山穀中央穀地,進抵出口的十名蒙古騎兵冷不丁遭遇暗襲。盾牌一下子變成刺蝟,領頭的五十戶長首當其衝,要害雖無恙,但胯下戰馬和露出的雙腿被當場射中。久經戰陣,人馬處變不驚,負傷的五十戶長咬牙繼續衝鋒,直至戰馬倒下。翻滾落地,不顧鮮血淋淋和腿腳不便,在麾下兵士的拚死掩護下,火速搶占出口右側高坡。
發一聲吼,先鋒團使出全力,以狂風般的速度衝出山穀。分兩路迎擊伏兵,左支右絀的十人隊迅速轉入追殲戰,山穀內外響起聲嘶力竭的喊殺聲,“衝呀,全殲敵兵,不得放過一個……”
百餘伏兵漸漸抵擋不住,墜馬的墜馬,掉頭的掉頭,投降的投降,圍攻陣勢瞬間分崩離析。大隊騎兵火速趕至,穀口頓時沸騰,以眾淩寡,惶惶奔命的伏兵被相繼擒獲。詢問戰損,得知蒙古將士戰死十餘人,年輕駙馬爺勃然大怒,“敢偷襲我大軍,活得不耐煩了,就地審訊,主使者直接斬首——”
不容鳳軍司裨將吭聲,亂刀劈下,人化為肉泥。集體跪於高地下,眾鳳軍司將士麵如死灰,奉命堵截追兵,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明知必死也得執行命令。人群中飄出一聲嘟囔,聲音雖輕,但怨氣十足,“媽的,都不聽我的話,讓你們敷衍一番即可,非要死活幹一場。這下倒好,被一鍋燴……”
“把他揪出來……”指指偷窺自己的魁梧軍士,年輕主將餘怒未消,“所有敵兵一律處斬,隻要敢於頑抗,下場隻有一個——死!”
張張嘴,儒者欲言又止,一旁的耶律迪烈暗暗擺手,示意出去說話。兩人奔出殺氣密布的陣營,徒步爬上附近最高的山包,眺望煙籠霧罩的崇山峻嶺,耶律迪烈幽幽開腔,“仙師,據末將猜測,將軍之所以大發雷霆,不分青紅皂白誅殺全體伏兵,隻為做給蒙古人看。此殺雞駭猴之舉實乃嚴格執行軍令,但凡抵抗者,統統趕盡殺絕。以將軍的個性,一般不會濫殺,此次的確被激怒……”
“唉,一將功成萬骨枯,即便再仁慈,在這種血淋淋的搏殺中也會喪失本性……”歎口氣,儒者憂心忡忡,“小民並非為這些鳳軍司將士的命運歎息,隻是擔心……”回望慘叫四起的高坡,暗暗搖頭,“擔心駙馬爺的秉性大改,權力越大,所造成的後果越嚴重。以蒙古人的作風,以後的屠城之舉不會少,若駙馬爺也參與其中,我們該如何麵對?敢於頑抗的敵兵的確該死,但百姓是無辜的,還有降兵,如果肆意誅殺,小民……小民將不忍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