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蕭瑟,長夜寂寥,眉目傳情的男女你來我往,一幫侍衛暗自著急。冷眼回望,焦慮的副頭領再也按捺不住,放緩速度,等前呼後擁的人群奔近,伸出狼牙棒阻住去路。人馬被迫止步,本能勒馬,不明所以的周文龍沉下臉。
直入人群,也不言語,副頭領用狼牙棒直指鬼影重重的蜿蜒丘陵。
羊群恰好停留在弓箭射程末端,埋伏的乃蠻兵一個個氣急敗壞,巴巴的目光投向地勢最高的土坡。主將同樣著急,沉住氣暗自窺探,一言不發。主將不動,所有伏兵自然不敢擅自發起攻擊,呼吸越來越粗重,拉滿的弓弦也漸漸繃不住,發出輕微聲響。
看看夜幕,瞅瞅風聲鶴唳的丘陵,回過神的周文龍驚出一頭冷汗。所處地勢極為不利,萬一其中埋伏敵兵,後果不可預料,勢必造成重大損失。處變不驚,窺探一番,衝副頭領招招手。貼耳交代,聲音非常微弱,即便在一旁也難以聽清,“別亂動,布置嚴密的盾牌鐵桶陣,將所有人牢牢罩住。看我長槍,高舉為進攻,拖拽為撤退,指前為分散偵探。”
擺擺手,努嘴示意努伊兒退後,年輕小將不慌不忙。命令迅速下傳,一聲聲悶響飄出,先行出擊的一百多人眨眼消失。猶如銅牆鐵壁一般的盾牌陣瞬間冒出,交叉布防,所有死角均被封死。露出的一個個孔隙內,負責射擊的大力士嚴陣以待,微挽強弓,用於遠射的駝骨箭頭凸出陣外,隨目光上下左右移動。
拽拽身上的絲質長袍,窺探一番,周文龍扭頭叮囑,“我出去瞧瞧,一旦逢敵,大家迅速後撤。傳令蒙古騎兵和高昌勇士,沿兩翼包抄,蒙古勇士負責北線,務必截斷敵軍退路……”看著傳令兵衝出陣營,吐出一口長氣,“別怕,我們這點人還吸引不了乃蠻兵,即便有埋伏,他們也不會悍然發動攻擊,這樣隻會打草驚蛇。記住,一會無論我說什麼,你們隻看長槍行事。上,為進攻,前,為分散,後,為撤退!”
衝惶恐的玲瓏侍女眨眨眼睛,不住擺手,暗示往後退。擠出人群,悄聲斷喝,“讓開!”左手舉特製大盾牌,右手持長槍並挽牢韁繩,待盾牌陣稍稍挪開,小將躍出陣營。悄然合攏,鐵桶陣恢複原貌,急促的喘氣聲讓現場氣氛越來越凝重。副頭領擠到陣列前方,透過孔隙往外張望,心情隨緩緩離去的主帥變得分外緊張。
既不前進,也不後退,還擺出鐵桶陣,這幫敵兵真膽大。人數不會超過兩百,顯然是一支偵探騎兵,其後續部隊估計很快趕到。鄙視眼神鎖定謹慎移動的人影,看清隻有一人,乃蠻主將撇撇嘴,扭頭做一個待命手勢。命令被快速傳遞,所有乃蠻兵不得不鬆開弓箭,靜靜觀望。
仔細觀察地形地勢,心中有數的周文龍有意無意靠近地勢最高的土坡,估摸距離,在一百步開外停下。反複查看,雖看不出任何異常,但一股危險迫臨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按捺住上前察看的衝動,長槍紮地,在懷中左摸右掏,最終找出繳獲的南院大王兵符。暗自欣賞一會,借助長袍反複擦拭,讓其光亮無比。
不管有無伏兵,詐唬一下為好,舉高兵符,高亢的聲音顯得異常突兀,“呔,前麵的人都看清楚了,本將奉大王之命,持兵符進攻渾八升,如今已拿下城池。剛才擊退蒙古騎兵,請所有勇士配合我追擊逃竄的敵兵,快——”
加重語氣,“戰機稍縱即逝,遲疑不得,蒙古人並不多,不到五千,如果能大力配合,一舉全殲大有希望……”警覺的目光左右梭巡,暗暗觀察反應,繼續刺激,“別怕,本將麾下的一萬乃蠻勇士毫發無損,再不出來,一舉建功的機會可就白白丟失——”
所有目光均被高舉的兵符吸引,疑惑的兵眾瞪大眼睛,有人一時忍不住,探頭探腦努力辨認。光線不明,何況距離也遠,當然看不清。無人吭聲,但動靜明顯增大,悉悉索索的聲響淹沒在呼嘯而過的風聲中,顯得若有若無。乃蠻主將也被弄糊塗,雖不動彈,但也伸長脖頸。
距離近加居高臨下,光線也有所增強,勉強能看出兵符的大致模樣。的確像大王兵符,至於南北倒分不清,越看越熟悉,越瞅越親切,乃蠻主將強忍衝動,反複辨認。一旁的親兵打出請命手勢,被狠狠的眼神嚇住,重新趴下,大氣也不敢出。
風,掠過耳畔,汗珠,不知不覺冒出。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察覺異常的周文龍暗暗心驚。附近絕對有人,而且人數不少,高昌騎兵的可能性幾乎沒有。招牌式的獠牙麵具軍內無人不知,一直不動,可能被兵符迷惑,但絕不會是友軍。不見回音,人就坡下驢,收兵符,拔長槍,轉馬頭,動作一氣嗬成。
飛馬奔出,拖拽的長槍劃過石麵,叮當作響。使出最高速度,全神戒備的小將左右窺探,話語極富煽動性,“如此絕佳機會,居然沒人相助,真令人扼腕歎息。老天也不幫我乃蠻大軍,眼睜睜看著蒙古人逃離,卻冷眼旁觀,天要滅我呀——”
“去!”終於心動,乃蠻主將貼耳下令,“看看是否真為我乃蠻援兵?如今的形勢撲朔迷離,我們的援兵理應到位。敵兵疲於應對四麵出擊的友軍,渾八升形同空城,被拿下也極具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