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漂浮不定,晨曦中的渾八升(今新疆阿克蘇)一片寂靜,偶有雞鳴犬吠飄出,但很快消失。城樓上,嚴陣以待的乃蠻兵將一個個噤若寒蟬,目光齊齊盯住叫囂的麵具男,張弓待發。副將緊張不安,低聲吩咐親兵,“快,請主將上城樓!”
扯開嗓子,“我西遼與蒙古並無仇怨,為何侵犯?”
“你們主將呢?”懶得囉嗦,周文龍一把抽出捆綁檄書的箭支,“我們隻為屈出律逆賊而來,對兵將和百姓秋毫無犯……”手握弓箭,靜靜等待。
現場死寂般的沉默,樓上樓下一片急促喘氣的聲音,蒙古兵將擺開架勢,做出一副隨時進攻的姿態。看清樓下人馬全部屬於輕騎兵,沒發現攻城器械,值守城樓的乃蠻兵內心稍安。主將火急火燎上樓,眺目遠望,低聲詢問,“是蒙古騎兵嗎?人好像不多?”
“絕對是,人數二千左右,估計屬於先鋒……”同樣低聲回答,副將多少有些膽寒,“怎麼辦?他們不像要進攻?還擊嗎?”
“不可擅動,蒙古人非常殘暴,先觀望為妥……”老成的將領靠近城垛,“嗨,本將乃渾八升守將……”扭頭衝通事吆喝,“翻譯務必準確,以免誤判!”
聽清翻譯,周文龍怒喝,“給我聽清楚,敢發一矢,我蒙古大軍勢必屠城……”挽強弓,瞄準城樓旗杆上飄動的旗幟,穩穩放箭。垂下弓箭,哈哈大笑,“我乃鐵木真大汗敕封的蒙古征西將軍周文龍,也是高昌國駙馬,爾等想明白後再做論處。若敢擅放一箭,踏平渾八升之日,也是血流成河之時……”
運足中氣,聲如霹靂,“我蒙古騎兵從來說一不二,隻要敢抵抗,攻下城池,一律雞犬不留,所有人焚屍揚灰。好好看一看檄文,我們並不為難除屈出律之外的任何人。”
“都給我看好了——”高聲警示,年輕主帥穩穩舉弓,雙箭合一,鎖定城樓拱簷下懸掛的風鈴,“我要射下兩隻風鈴,讓你們明白,所有暴露的人根本沒有存活機會!”
“嗖嗖!”兩聲輕響,同時離弦的兩支羽箭漸漸分開,直撲搖晃的目標。脆響幾乎同一時間飄出,銅鈴墜地,摔在地上發出叮鈴鈴的悅耳聲音。被精準的箭法和無與倫比的臂力震驚,一幫守城將士目瞪口呆,機靈的趕緊伏下,唯恐受波及。恐怖迅速擴散,所有乃蠻兵將紛紛閃躲,城樓上一片慌亂。
兩名親兵飛步而上,用盾牌罩住主將,高聲提醒,“請小心,此人箭法太厲害!”
微微吃驚,鎮定的主將擺擺手,“讓開,這隻是示威,並非進攻……”匆匆讀完,額頭冒出滾滾汗珠。本能擦汗,衝城下不耐煩的年輕敵將大喝,“就憑你們能奈我何?城內糧草足夠我大軍一年之需,你們的戰術無非威懾加陰謀詭計?想誘我投降,不——”
隨著主將揮手暗示,列成長排的蒙古騎兵同聲怒吼,“看箭——”第一波箭雨飛出,但射向天空,每一枝箭杆上均捆綁一模一樣的檄文。第二波緊隨而出,後麵兩排軍士上前,前麵退後。又是一番猛烈的箭雨,光禿禿的箭支帶著檄文和恐怖鋪天蓋地飛入城內。
靜靜欣賞自己的傑作,氣沉丹田,周文龍厲聲警告,“給你們七天時間考慮,七天後的淩晨是我們發起總攻的時刻,如拒不投降,入城之日也是渾八升毀滅之時……”歇口氣,“所有頑抗的兵將早化為飛灰,輪台和曲先已落我手,但百姓均平安無事……”低頭考慮一會,“重騎兵會在今晚或明日登場,攻城大軍也隨後趕到,所有城門均被封鎖。我蒙古騎兵正源源不斷趕來。另有一支六千人的騎兵去迎戰你們的援兵,別做春秋大夢!”
反應過來的乃蠻兵將一個個咬牙切齒,紛紛請戰,“蒙古人太囂張,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不如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沒有命令,不得放箭——”高聲喝止,主將彎腰撿起不帶利鏃的箭杆,低聲警告,“蒙古人說一不二,對抵抗者一律血腥鎮壓,先看看援兵能否按時抵達?另外……”皺緊眉頭,“聽口氣,把握十足,讓這幫人先囂張,我們隻管觀望。誰也不許擅自做主,若蒙古騎兵不發動攻擊,任何人不得放箭,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