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二天我醒的很晚，從樓上下去的時候，家裏又是一個人也沒有，我看著牆上滴滴答答的木製掛鍾，指針已經指向早上十點半。我一個人坐在餐廳裏吃早餐，突然間想起，我好像很久沒有和別人一起吃過早餐了，也是，這麼遲別人都快吃午飯了。我坐在餐桌邊一邊和牛奶一邊想：我這兵荒馬亂的生活已經有多久了？也就是在那一刻，在這座城市的一幢二十八層的大廈裏的一件辦公室裏，我爸坐在辦公椅上默默坐了很久，門口的助理把工作表上的行程默默拿筆花掉，然後通知下去上午有某些會議和某些會談要取消。我喝完牛奶上樓的時候，樓下的電話突然想起，阿姨從廚房裏出來接電話看見我站在樓梯的入口處回身盯著電話一動不動。“大小姐，我接電話了？”電話的鈴聲一聲又一聲的想起，“不用，我來接。”我轉回身下樓，站在電話機前伸手拿起電話，“喂？”“……是筠筱？”“……是我……爸爸。”“……起床了？”“……嗯，剛吃過早飯。”“哦。”“嗯。”“……我掛了。”“嗯。”我把電話從新放回去，回頭的時候看見身後一直站著的阿姨。“先生的電話？”“嗯。”“先生說什麼了？”“……什麼也沒說，阿姨中午記得做一盤青豆吧，我爸愛吃這個。”“先生說中午回來吃飯？”“沒有，阿姨你隻管做就是了。”“哦，好。”十二點剛過五分，我聽見門外傳來汽車進院子的聲音，兩分鍾後我爸推門進來，我正從廚房出來，手裏端著一盤湯。“爸你回來了？”我站在餐桌邊看著他進屋隨手脫了外套。“嗯，”他看了我一眼，“上午沒有出去玩？”“沒有。”“你回來了就別總是悶在家裏，沒事的時候出去走走。”“嗯。”之後的飯桌上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了話語，我低下頭吃飯，夾菜的時候我抬頭看見他的臉，我記得以前家裏的阿姨說我眉眼像極了我爸。“怎麼了？”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抬頭正好迎上我的目光。“沒什麼，”我慌亂的低下頭，我突然想到，我長這麼大，即使有二十年的生命裏沒有他，但是他依舊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我身上留著的是他的血，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私最偉大最為我著想的人，但是我……眼淚突然就這樣從我的眼眶裏奪眶而出，我忍不住的哽咽出來，他聽到哭聲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我默默不說話，我終於忍不住雙手抱著碗低頭大聲痛哭出來。我長這麼大很少哭，眼淚並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它隻是在感情無法說出口的時候內心真實的衝動，那一刻我幾乎是無意識的眼淚洶湧而來。等我哭夠了，微微抬頭然後看見我本來放在餐桌盡頭的紙抽放在了我麵前，我知道我哭的很難看，伸手抽了一大把紙巾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爸……”我紅著兩個大眼睛幾乎看不清坐在我對麵的人。“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哭出來就好了。”他說。我這會兒情緒太亂了，還不能好好的說出一句話來，我看著他的臉，看到他那張已經日漸開始蒼老的臉上除了滿心的對我的愛，還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那是你的決定是嗎？你確定你考慮好了？”我知道他是在說昨天晚上的事。“……考慮好了。”我說的很輕，卻很堅定，“這幾年除了傷害，我從未給過寧遠什麼，我知道未來很很遠，但是至少讓我離他近一點，哪怕見不到麵，但是我想走出這第一步，告訴他我在向他走進而不是一直的假裝無視和疏離。”六月底我拿到爸爸給我的簽證和機票登上上城飛往英國再轉冰島的飛機，我得知這個航線的時候愣了一下，但是什麼也沒說，這是一件公事出差，工作與感情無關，我當初那樣做也隻是想借著這件事表明我的立場和想法而已，並沒有奢求過什麼別的。但是當飛行十一個小時後我快要癱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在航線圖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城市名字，飛機上的播音在這個時候正好想起，空乘用漢語和英語兩種語言提示飛機即將降落，請乘客做好準備，並主意安全。十五分鍾後我站在安全通道的門口，回頭看到巨大而燈光明亮的機場大廳，那裏人們行程匆忙每個人都會和很多人擦肩而過然後各自奔往自己的千裏之外。我想起五分鍾錢我機場內部的轉換處領取從英國飛往冰島的機票時，機場人員拿著我的證件在機器上刷過，但是卻禮貌的告訴我並沒有申請轉機冰島的記錄也沒有訂票，我在吃驚之餘被提醒說我簽證上的目的地便是這裏，並祝我旅途愉快。我渾渾噩噩的從機場出來那一刻我幾乎喪失了所以的感官和思考，很久之後我抬頭仰望著異國他鄉的天空，這個以霧都而著稱的城市，那一天不知怎麼回事竟然難得見到太陽，天上遠遠的飄過一片雲，天空看起來那麼的寧靜而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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