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沿著裸石小路走,一來怕碰到警察,二來單槍匹馬也怕碰到匪徒。說單槍匹馬也不確切,因為他手裏既無槍也無馬。
他走在枝葉茂盛的灌木叢和高大的鬆柏之間,重重疊疊的枝椏,隻漏下斑斑點點細碎的光影。林海深處,連鳥雀也少飛來,隻偶然能聽到遠處的幾聲鳥鳴。大樹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也極似暗綠色的海底,一絲陽光也透射不進來。前麵山高林密,大風吹過,萬木傾伏,有如大海裏卷起颶風。刹時間,波濤洶湧,轟轟聲響不絕。
偶爾他能看見警察巡山,他就悄悄藏在一邊等警察走了才走。
夜色漸漸拉下帷幕,遠處的城裏早已亮起了白熾燈。
翻過一片樹林,一汪湖水呈現在他眼前。他見到湖邊有些燒過的痕跡,這裏應該來過一群人,在午夜中他們生火宿過營,烤過獵獲的野味。這些人會是父親他們嗎?以父親的聰明才智,應該會留下些線索才是。這些人一旦上了山,必定會找一個能住宿的地方,為他們擋風遮雨。他踩著那些綿綿的樹葉,發出"吱吱"的響聲。繞過湖水,前麵有一座小木屋,經年累月的日曬雨淋,木色有些發黑。木屋的外側爬滿了深綠色的爬山虎。當他走在門外,一隻泥巴色的癩蛤蟆從屋裏跳出來,他一嚇,定睛一看才鎮定下來。
他撫了撫胸口,看來,他的心理已經緊張到一個臨界點,一點就著。
他推開木門走進去,這是獵人休憩的地方,如一個大木盒子密不透風。裏麵有一個大木箱是休憩時用來睡覺的地方。上麵雜亂無章地丟著幾件髒亂衣服。打開箱子,也無非就是些亂樹葉、亂野果之類的。環顧四周,牆上隻有一些用來掛獵槍或背包的小木樁。
木屋裏一無所獲,於是他離開木屋,站在叢林中向四周觀望。
這時山中傳來猛獸飛禽的叫聲,聽得歐陽黎明總有些發怵的成分。這時要是撲過來一隻野豬或者黑熊,定能將他撕成兩半。偶爾從他身邊跳過一隻野兔或者鬆鼠也能使他的心狂跳不止。
這裏的山並不高,但是細長蜿蜒,就像一條沉睡的巨龍,如果要將這座山找遍,那得何年馬月去。
這裏的出口並不多,如果他們棄車後根本沒有上山,或者聞風而逃都是有可能的。要出逃也一定是被通緝之前的事,否則三個大活人是不太可能在警察還有警犬的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按常理來講,他們應該還是上了山的,他們能棄車到這裏,一定是奔著這裏的險勢地形來的。這裏山多林茂,容易隱藏,交通工具進不來,除了警犬根本不可能有人找得到。但是這種大山也有個弊端,就是進去容易出來難,一旦被圍困,就隻能做困獸之鬥。
都三天了,他們究竟還在不在山上?
夜色漸漸深了,在山中已能清晰地辨出哪邊是城哪邊是郊,五彩斑斕的街燈、霓虹燈和居家燈頓時把城市照得金碧輝煌。朦朧的星光,黑乎乎的遠山,黑乎乎的林木,一切都顯得陰森可怕。
突然他發現前方有個發亮的小東西,借著星光走上前一看,竟是一隻錢夾,躺在雜亂的草叢中。錢夾上一塊棱狀的寶石散發著微光。他狐疑地從地上撿起來,打開一看,裏麵有黃醫生的身份證——竟然是黃醫生的錢夾。
他興奮不已,他們果然來過這裏。
黃醫生的錢夾怎麼會留在這裏?是誰留下這個線索呢?是父親還是黃醫生自己?
這麼說他們上過山,現在是還在山上還是早已下山了?如果順著這條路再找找,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正想著,隻聽一聲犬叫,一條半人高的大狗竄到他的跟前。咬著他的褲腿狂吠不止。他認得這是警犬,馬上意識到警察找過來了。
他把錢夾藏到身後的大衣裏,警察已經竄到了他跟前。
這個年輕的有些謝頂的警察上下打量他:“怎麼是你?”他就是那個給歐陽黎明做筆錄的警察。
“反正沒事,就自己上來找找。”歐陽黎明尷尬一笑。
“找到了什麼?”謝頂的警察獵人般的眼神瞅著他。
歐陽黎明咧開嘴笑了笑。那條警犬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他。一直咬著他的褲腿不放,並向身邊的主人狂吠。像在傳達某種訊號。
歐陽黎明猶豫片刻隻得將黃醫生的錢夾交給警察。
警察接過錢夾,隨手翻了翻。瞥了他一眼,問道:“在哪兒找到的?”
歐陽黎明向他指了指剛剛發現證物的地方,警犬一溜煙地竄到那堆草叢中左嗅嗅右聞聞。聞了半天,也沒聞出其它東西,警察隻好對他說道:“你現在必須下山,出了什麼事我們不負責。”然後滿意地帶著他下山。
歐陽黎明本想趁著一股子熱乎勁兒再找找,看看能不能再發現點什麼,見警察從中幹擾,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