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全沉默了半響,再次開口的聲音冷凝,“舒兒,你跟了我多久了?”
“十三年。”
“我待你如何?”
“情同父子。”
聞言,蘇全倏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舒兒,我膝下無子,一直把你當兒子看!這次我就命你回京,務必阻止了這門婚事,你可莫叫我失望啊!”
眼睫微垂,男子沉默半響後,隻是淡淡一個字,“好。”
良久,待從蘇全的賬中出來,外麵的雨已經停歇了,男子緩步走在小道上,任由夜風吹過,他頓足看著夜空裏的星星,慢慢回憶著那個站在踟躕花叢中的人。
不知為什麼,盡管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她的模樣在腦海裏,卻還是如此清晰。那種由骨子裏透出來的,不輸給任何一個男人的倨傲,不落於任何一個女人的風情。
他倏而笑了,眼中的清冷被笑意暖成了一泓溫泉,沒出聲喚出的名字咀嚼在唇瓣之間,無限繾綣,“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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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點甜杏子你也帶上吧,路上無聊了好吃!”
“喏,這個是我最愛看的小人書,你也帶上吧,想我的時候,你就瞅兩眼!”
房間裏,小春將一堆東西攤在女子跟前,不舍道,“小姐,你這次‘出門’,什麼時候回來啊?”
“看情況,等風頭不緊了,我就回來。”正說著,門外倏地傳來馬管家的聲音,好不歡喜,“小姐,老爺來信了!”
聞言,蘇薇凝的身子微微一僵,良久後扭頭看著進門的馬管家,聲音不知怎的,有些顫抖,“給……我的?”
馬管家笑,“是啊!當然是給您的啊!”
果真,是給她的……
夜深了,微弱的燭火有些飄搖不定,映著窗前的女子孤單蕭索。她披了一件短裘斜倚在窗邊,怔怔地看著那封隻有一句話的信——隻會給人添麻煩的人,連存在的必要都沒有!
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收到父親給她的信……隻有這麼一句話。
她有多久沒見過他了?好像時間很短,隻有那麼短短的一天;又好像很久,久到漫漫幾個春夏秋冬。隻知道,她盼了……這麼久,這麼久……隻盼來這麼一句話。
“連存在的必要都沒有……”
她怔怔地看著那封信,良久後閉眼,不忍卒睹。再次開口的聲音,輕輕的,低微的,像是夢囈一樣,“這樣也好,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傷心。”
將信收好,她起身離開書桌,隻是,依稀可見那雙美麗的眸裏,閃著點點淚光,有落寞,有哀慟,以及,淡淡的認命。它們一點一點地聚集,然後又慢慢消失,好似不曾出現過。
被遺忘的書桌上,有著另外一遝家書,厚厚的,每一封,每一字,每一句,皆是她自己親筆所書,字跡娟秀,絮絮書寫平安,字裏行間唯見溫暖。慰問父親近況,身體可安好,叮囑他要好生休息,靜養平安,一字一語,平淡卻溫和。隻是每封信的最後,皆無落款。
——從未寄出去過的家信。
——因為她曉得,父親不會看。
和衣睡下,盡管疲倦已極,合上眼睛許久,卻始終無法睡去。不該這樣的……她將頭埋進了被子裏,顫抖著肩膀蜷縮成了一團,像一頭孤寂的小獸,許久許久後才睡去。隻是夢中,她的眉頭蹙著,眼角似沁出微濕的淚。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她模模糊糊地輕吟了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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