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一個全身勁裝年輕男子,腰掛一柄兩尺四寸的大橫刀,正癡癡的望著那落下夕陽的天際,右手不時地摩挲著大橫刀的刀鞘,就像撫摸自己心愛女子的秀發那樣溫柔。啪的一下,一隻油膩膩的手拍在了他的肩頭,他身體一震,滿臉驚愕的轉過頭,隻見一個醉醺醺的邋遢老者背著一個大大的竹簍站在他身後,右手拿了隻烤羊腿,正往嘴裏塞,左手小拇指勾著壺酒,油膩的手掌正搭在他的肩頭,滿臉笑眯眯的望著他。這男子苦笑著朝老者作揖行禮,老者卻勾著那酒壺在他眼前左右晃悠。於是,他又看了看老者,見老者又勾了勾酒壺,笑嘻嘻的盯著他,他便一咬牙欲拿壺痛飲。豈料,一隻羊腿順勢砸下,他便向後一躲,可那老者如同黏在他身上一般,左手捏著她肩膀,隨他而動,右手中的羊腿依舊劈頭而下。砰地一聲,羊腿狠狠地砸在了青年男子的頭上,那酒壺也在老者的左手上旋轉了一周,啪的一下被老者輕輕的握在了掌心中。
“嗝——沒酒了,快去拿點來!”邋遢老者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然後笑嘻嘻的對著年輕人說道。
“哈哈哈,我說老、老前輩來找我作甚,原以為……算了,我這就去拿我珍藏的好酒來!”年輕人一邊接過隨從遞過來的絹布擦拭發髻上的油漬,一邊尷尬的回答,末了自嘲的笑了笑,徑自拿酒去了。
“嗯,好吃,好吃!哈?還是那麼不上進啊,不知道我那意氣風發的小鳳丘哪去了?唉,人老了,記性差了,他不在了!嘿嘿,就算在,恐怕早就不記得我這把老骨頭嘍!”邋遢老者瞥了眼那勁裝青年的背影,然後咬了口羊腿,喃喃自語起來。老者的眼睛又朝那道背影瞧了瞧,發現那道身影在遠去的途中微微一頓,然後整個人顫抖了起來,腳步又加快了幾分,消失在黑乎乎的門洞中。老者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看手中所剩不多的美酒,又開懷的一笑。突然他將左手小拇指一鬆,那酒壺豁然墜地,酒壺落下的刹那,右腿微曲,左腳繃直,酒壺穩穩的掉在左腳的腳背上。老者左腳微微使力,酒壺又飛了起來,伸手小姆指回勾,然後一掌拍出,酒壺頓時朝遠處海麵旋轉著飛了出去,而壺嘴卻濾出一股細細的酒線。老者大嘴一張,微微一吸,那股酒線便一股腦的到了他的嘴裏,然後他砸了砸嘴,雙眼一閉,嘖嘖道:“啊,這真是愁上心頭用酒澆,澆心愁消用嘴笑啊!哈哈哈哈”笑罷,又朝著羊腿吧唧吧唧的嚼起來。
一股醇厚的酒香陣陣飄來,那回蕩在夜空中的吧唧吧唧聲立刻消失,卻見那勁裝青年正抱著一個小酒壇,酒壇的封泥已被打開,那陣陣酒香顯然是從這酒壇中飄出來的。邋遢老者早已在勁裝青年身前打轉,那如餓狼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酒壇,左手狠狠的在衣服上擦拭著,他看了看那青年,又瞧了瞧酒壇,一步踏出,不見他有其他動作,那酒壇就已經在他的左手上了。那青年並不吃驚,倒是他的隨從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老者。青年滿臉微笑的看著老者道:“前輩,這本是你的,還有很多呢,都放在您的臥房中了。”他又撓了撓頭道:“不知前輩為何在這靈境海中漂流?莫非是遇到了勁敵……”話還未說完,就看到老者停下了牛飲,朝他吹胡子瞪眼睛。砰的一下,被咬的剩下半個的羊腿再一次落到他的頭上。這次可不像上次那般,他完全沒察覺到就已經挨了一羊腿,他隻好尷尬的陪笑著。
“呸呸呸,你這臭嘴,老夫會有勁敵?放眼這天下,有哪個敢在老夫麵前說是我的勁敵?你小子的嘴也太臭了,簡直臭不可聞!”邋遢老者似乎覺著敲他一羊腿太清,朝他破口大罵起來。他罵完後又狠狠地啃了幾口羊腿,似乎覺得不解氣,又踹了他兩腳。青年見他踹的並不重,也隻是撓頭直笑,那憨傻之樣讓老者一下子泄了氣,不滿的道:“混小子,一看你這幅樣子就生氣,和你爹一個德行,奶奶個腿,我咋就收了你這樣的記名弟子?滾一邊去,別打擾老夫喝酒賞夜景!嗯?哎呀呀,哎呀呀,慘了慘了……唔,我回去睡了,累了,嗯,睡了!”邋遢老者正要走到船頭圍欄處時,突然眼皮一跳,拍了拍大腿,轉身朝著船樓走去。青年正憨憨傻笑卻見老者轉身回走不由一愣,張嘴欲言卻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