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切斷了通訊。
我足足耗費了兩秒鍾才按耐住怒火。
擁有完美顱骨的半精靈是我以生命做賭注冒險的酬勞,她是我的!該被太陽烤出屍油的枯骨架竟如此放肆,膽敢掠走我的盤中之物!
但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巫妖?
“你手裏有某個它看重的東西,”巫妖說過,“我猜測,或許就是能揭露它真實身份的鐵證。”和內爆屠夫的遭遇自龍脈者號始,半精靈當時也在船上並且被我帶走。難道內爆屠夫看重的東西其實是半精靈?
我記得半精靈對內爆屠夫的評價是這樣說的:“內爆術是神賜予信徒的最高階神術之一,能使用的祭司幾乎就是神明在世間的代言人。”
是的,神明在世間的代言人。內爆屠夫權杖上的蜘蛛紋章已經充分證實了她的身份。這能解釋很多事:這個連環殺手在一個世紀裏孜孜不倦地獵殺羅伊斯之子和最高法院的法官,在卡爾德蘭製造恐怖,因為她是蜘蛛神後的寵仆——這是一場蜘蛛信仰滲透與反滲透的暗戰。
內爆屠夫要殺死半精靈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所有信奉蜘蛛神後的卓爾都憎恨它們的地表親戚。但是看重半精靈?這就跟我的兄弟是聖武士一樣不可思議。
或許她的確有看重半精靈的理由,譬如半精靈曾經見過她的臉,在提林德特之類的地方。如果是這樣,在龍脈者號的底艙裏她會第一時間殺掉她,幹嗎要放過她先去襲擊我和蛛化卓爾呢?
想了一會兒,我頭痛欲裂,心煩意亂。
我垂下觸須,在卓爾俘虜的耳尖上一點。隨著消化酶溶解皮肉的滋滋聲,黑皮膚的低等生物尖叫著睜開了眼睛,扭動得像一條蛆。
我感覺好多了。
根據俘虜頭腦中的記憶,最高法院是一座巨大的倒懸水晶塔,供最高法院的法官起居和辦公。日常行政文書工作由眾多仆役學徒完成。
像我的俘虜這樣的仆役學徒來自卡爾德蘭各個家族,在這裏學習法術,熟悉政治事務。他們的仆役長袍上有法術印記,可使他們在水晶高塔上方十層和外圍自由行動。
隻有十三席法官知道水晶高塔更深處究竟多少層。法官們和羅伊斯之子住在裏麵,隻有一個例外:不死生物無需休息,首席法官麾下第一侍從秘書官儒埃斯第三無論何時都在九樓的辦公室裏。
儒埃斯第三,這個名字令我怒火中燒,但我還需要別的答案。
我把蛛化卓爾雇主的形貌從記憶中提取出來,投射到俘虜的腦子裏。她叫什麼名字,什麼職務?
“這位是尊貴無上的澤依娜女士,”蛛化卓爾的死訊並沒有散播開去,即便在最高法院內也是如此,“她是派駐歐布羅紮家族的生活顧問。”
歐布羅紮家族,卡爾德蘭最顯赫的家族,也是信念最堅定,最仇視蜘蛛信仰的家族。
卡爾德蘭各家族生活顧問全部從“羅伊斯之子”選拔,一段時間後表現優異的會重新調回最高法院任職,佼佼者甚至可能出任十三席法官之一,成為城市最高掌權者。
而“歐布羅紮家族生活顧問”等於法官預備役,每個派駐歐布羅紮家族的生活顧問都會晉升十三席法官,無一例外。目前最高法院的十三席法官中有四席曾在這個家族中任職。
難怪蛛化卓爾會提到暗流交彙之戰。歐布羅紮家族的創立者索金·歐布羅紮原本不過是北方城市避難的流亡者,在那次戰鬥中他上繳了三枚敵人主母的首級,由此一躍成為第一批受封城市貴族的卓爾。
這位準法官最後一次出現最高法院是什麼時候?我問俘虜,心裏盤算什麼時候去拜訪一趟歐布羅紮家族。
“澤依娜女士不是準法官,”俘虜說,“昨天年度評議缺席通過了提案,她已經是第十三席法官了。”
昨天是最高法院年度評議召開的日子,蛛化卓爾也到場了。但開幕式不到三十分鍾,有個仆役遞給她一張便簽。她當即起身離去,此後再沒人看見她。在主角缺席的情況下,評議會通過了由她擔任第十三席法官的提案。她離開會場的時間正是我登上龍脈者號的十分鍾以前。
濕軟的觸須尖端輕撫過俘虜左耳的耳廓,這使她頸部的皮膚起了一層寒疹,隨後緩緩爬入耳孔,旋轉著,輕柔地摩擦耳道四壁,向大腦延伸過去。俘虜全身戰栗癱軟在我懷裏,急促喘氣,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在撒謊,小家夥。我向她的心低語。十三席法官並沒有空缺,蛛化卓爾怎麼晉升?
我的俘虜並沒撒謊。在心靈異能“閱讀思想”的作用下,我隻要提問就夠了,答案自動從她的頭腦中浮現,隨即被我探知得一清二楚。任何一個想法都逃不過我的心靈異能。隻是我喜歡更有趣的提問方式而已。
“還有一個空席,一直都有!”俘虜顫抖著尖叫,“拯救者死後,首席法官之位從來都是空懸的!”
觸須繼續爬行,隻是放緩了速度,尖端遲緩而堅定地繼續向大腦拱進。
“首席的權力一直由侍從秘書官代為執掌但是今年第八席提出首席權力的什麼已經導致城市的……”奴隸語速飛快,到後來變成了大聲尖叫,“太陽在上我複述不出那句子但他們要選舉新的首席!我的主人我把靈魂和忠誠全都奉獻給您求求您不……”
我掃興地停止了觸須的蠕動,打斷她:繼任首席法官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