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斑斕的石子路邊,草木青翠欲滴,清香混入微風陣陣,沁人心脾。
我和追賢搬琴來到式蘇軒牆外的小路旁。尋一處牆下陰涼,追賢手腳利落地擺好琴和椅子。一切安置妥當後,她把在一旁傻樂的我按在凳子上。
我癡癡地坐著,嘴邊的笑意遲遲收攏不回來。
“夫人,你別光顧著傻樂,該忙正事了!”追賢提醒道。
所謂正事,便是我收了蘇轍的琴以後,要去到王弗麵前好好炫耀一番。誰叫她以前總是故意跑到流竹軒來,在我麵前炫耀大哥對她的千百種體貼疼愛呢?老話有說,風水輪流轉,這回也該輪到我了!
“臭丫頭。”我嗔道。
“說我?我怎的了?”追賢不明所以。
我總不能說,是你方才壞了我和蘇轍的好事吧?這種不知羞的話,我說不出口。
我不放心問道,“你確定這兒,她能聽見?”
“這兒能聽見王弗和拾茵說笑,那她們肯定也能聽見咱們。”追賢信誓旦旦地說道。
我清了清嗓子,指頭扣在琴弦上。
“一曲玉樓春送給大家!”我仰天大喊,生怕王弗聽不到。
曉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
鳳簫聲斷水雲閑,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未切。
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蹋馬蹄清夜月。
“夫人,真好聽!”追賢對著牆喊道。
我假笑了兩聲,謙虛道,“說到底啊,還是因為琴好!”
“哦?說到琴,夫人你也是好運氣,剛壞了一把琴,便又得了一把琴!”追賢恨不得貼在牆上喊,“還是二公子送的!”
“二公子有心。”我語氣平和,而表情卻十分囂張。
“要我說,二公子對你可真是越來越上心了!”追賢道。
“不同你說這些沒用的啦!”我道,“我再彈上幾首,總不能白白浪費了一把好琴,和相公的一片心意!”
追賢對我豎起大拇指,意在說“你可真夠肉麻的!”
我彈著彈著,隻聽見院裏也傳來聲音。我放低了琴聲,豎著耳朵聽著。
“拾茵,你去同大公子講,我想吃他做的玉米羹了!”王弗的聲音傳來。
“夫人等著,我這便去叫。”拾茵退下。
少頃,大哥便被拾茵叫了回來。
“娘子,怎的突然想吃玉米羹了?我這便去做給你吃。”
王弗撒嬌道,“我還想吃……糖醋裏脊。”
牆外。
受琴音幹擾,我聽得不大清楚,忙問追賢“什麼?什麼菜?”
“糖醋裏脊。”
我心下納悶:王弗不是喜歡吃鹹口的嗎?怎麼淨點些酸甜口的菜式?倒是我偏好吃酸甜口……敢情這賤人是在饞我!
我吞了吞口水,繼續專心彈琴。
牆內。
擺著兩菜一湯一羹的小桌子嚴絲合縫地貼靠在牆邊。
“娘子,味道如何?”蘇軾邀功似的問道。
“真不錯!這粥清甜可口,裏脊濃香撲鼻。”王弗衝牆喊道。
蘇軾聽著牆外的琴聲,忽而聯想起前不久蘇轍向他借錢的事兒,猜到了七八分:保不成是弟妹來炫耀蘇轍所贈的木琴來了?故而,娘子火速召自己回來做幾道菜式顯擺回去。不過是幾道菜式而已,費不了多大功夫,他倒是十分樂意滿足娘子的虛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