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2 / 2)

卻聽得淡淡一句“這位姑娘不知尊姓”,詫異地抬頭,眼前人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別處。

“曾…曾濛。”

女孩的眼光有些凝滯。

老者眼中的笑意愈發濃了。

“師父…”

“喜歡的話就來這兒玩,”他沒注意到一種微妙的變化呈現在老者眼底,“知道麼?”

女孩木然地點了點頭。

“言兒知道了?”

“嗯…是。”

冥冥之中,有些東西變得很慢,有些東西,變得很快。

就像濛兒入了西清後,變了個人似的。

流言蜚語來了。

你低頭了。你不說話了。還好你不躲我的目光。

於是大家背地裏又有話柄可嚼了。我知道他們什麼意思。

師父說不必理會我便不去理會。

可你似又與先前不同了。

半夜時你總瑟瑟驚魂而醒,抱著我不肯再睡。

你說:肖言,我怕,你別走。

我不知該說什麼。除了輕拍脆弱的你,我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更成熟了。你早已不在我身邊了。你更沉默了,或者不如說是一日日消沉下去;我們很少碰麵,又或是不想碰麵。畢竟有些事是很難說的。有些事是說不清的。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你每日匆匆而過,不知在忙什麼。或者是我不知該幹什麼。我忘了很多我想對你說的話。

直至那日後半夜醒後輾轉未成眠,突發異想一個人去落葉林轉轉,才撞見你,你手握傳說中流失已久的寶劍,劍內紅光映著你蒼白的臉,刺眼得很。

“手怎麼了?”

“沒事…”那纏了帶的手向後躲去。

“每晚都不睡?”“沒有…隻是偶爾。”

他沉默半晌,在她轉身的一瞬終於拉住她:“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沉默良久,終是不肯多說。

他這才發現和她的距離是有些遠了。

他那時沒想到也許她一直是有難言之隱而無人可訴——他從不問她怕什麼,她也從不說她怕什麼。心孤獨太久,終於不會說話了。

那天才發現曾經的星眸早滅了光。

“為什麼不願意同我說話了?”

沒有回答。

“從什麼時候起都瞞著我了?”

沒有回答。

“好,濛兒,我告訴你——”

他看見她抬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在那一句”我喜歡你”後頓生驚恐。

曾在無數個夜晚手忙腳亂地安慰被夢魘壓製後驚慌失措的她,那時的他還不會照顧別人。

他還不知道女孩子的身體會這樣柔軟,他第一次臉紅了。而今他再無猶豫地抱緊她,不再羞怯。“——我要你知道,我喜歡濛兒很久了。你知道了嗎,濛兒?”

她手腳冰涼,無力地投入他淡淡的菊香中。

“不要這樣,肖言,這樣不好。”

“這樣是不對的。”

“師父…”

他已經放開她了,笑得爾雅:“我知道。”

“過去太久了。”

他沒把下半句說完,因為他看見她眼中閃動著光。

他揉揉她的發,低語道:“怎麼還哭?”

那隱忍的下半句,你是否知曉——

總不能靠回憶活一輩子吧。

你曾問我為何如此固執,那麼你呢?

你曾說:失去的都不會再回來了。那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你問:“肖言,那麼好的風景我們一起數葉子好不好?”

“這麼多葉子…”

“多才要你幫忙數嘛。”

“呃…好吧。”

我記得那天我們數的是落葉、在早春竟也落得紛飛的葉子。那是我第一次帶你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