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得淡淡一句“這位姑娘不知尊姓”,詫異地抬頭,眼前人似笑非笑,目光落在別處。
“曾…曾濛。”
女孩的眼光有些凝滯。
老者眼中的笑意愈發濃了。
“師父…”
“喜歡的話就來這兒玩,”他沒注意到一種微妙的變化呈現在老者眼底,“知道麼?”
女孩木然地點了點頭。
“言兒知道了?”
“嗯…是。”
冥冥之中,有些東西變得很慢,有些東西,變得很快。
就像濛兒入了西清後,變了個人似的。
流言蜚語來了。
你低頭了。你不說話了。還好你不躲我的目光。
於是大家背地裏又有話柄可嚼了。我知道他們什麼意思。
師父說不必理會我便不去理會。
可你似又與先前不同了。
半夜時你總瑟瑟驚魂而醒,抱著我不肯再睡。
你說:肖言,我怕,你別走。
我不知該說什麼。除了輕拍脆弱的你,我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後來我們都長大了、更成熟了。你早已不在我身邊了。你更沉默了,或者不如說是一日日消沉下去;我們很少碰麵,又或是不想碰麵。畢竟有些事是很難說的。有些事是說不清的。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你每日匆匆而過,不知在忙什麼。或者是我不知該幹什麼。我忘了很多我想對你說的話。
直至那日後半夜醒後輾轉未成眠,突發異想一個人去落葉林轉轉,才撞見你,你手握傳說中流失已久的寶劍,劍內紅光映著你蒼白的臉,刺眼得很。
“手怎麼了?”
“沒事…”那纏了帶的手向後躲去。
“每晚都不睡?”“沒有…隻是偶爾。”
他沉默半晌,在她轉身的一瞬終於拉住她:“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沉默良久,終是不肯多說。
他這才發現和她的距離是有些遠了。
他那時沒想到也許她一直是有難言之隱而無人可訴——他從不問她怕什麼,她也從不說她怕什麼。心孤獨太久,終於不會說話了。
那天才發現曾經的星眸早滅了光。
“為什麼不願意同我說話了?”
沒有回答。
“從什麼時候起都瞞著我了?”
沒有回答。
“好,濛兒,我告訴你——”
他看見她抬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在那一句”我喜歡你”後頓生驚恐。
曾在無數個夜晚手忙腳亂地安慰被夢魘壓製後驚慌失措的她,那時的他還不會照顧別人。
他還不知道女孩子的身體會這樣柔軟,他第一次臉紅了。而今他再無猶豫地抱緊她,不再羞怯。“——我要你知道,我喜歡濛兒很久了。你知道了嗎,濛兒?”
她手腳冰涼,無力地投入他淡淡的菊香中。
“不要這樣,肖言,這樣不好。”
“這樣是不對的。”
“師父…”
他已經放開她了,笑得爾雅:“我知道。”
“過去太久了。”
他沒把下半句說完,因為他看見她眼中閃動著光。
他揉揉她的發,低語道:“怎麼還哭?”
那隱忍的下半句,你是否知曉——
總不能靠回憶活一輩子吧。
你曾問我為何如此固執,那麼你呢?
你曾說:失去的都不會再回來了。那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你問:“肖言,那麼好的風景我們一起數葉子好不好?”
“這麼多葉子…”
“多才要你幫忙數嘛。”
“呃…好吧。”
我記得那天我們數的是落葉、在早春竟也落得紛飛的葉子。那是我第一次帶你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