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回在學堂打碎了他一塊硯,因怕夫子責罰商量著給他賠一塊,拿了老爺子找人給自己定製給他,人家卻是瞧不上,死活就要原來那塊半新不舊的,為了這事,還被夫子罰抄了十篇三字經。
席以歌成親那****沒去,原本約了成銘吳晉他們去聽曲的,吳晉說他家老爺子昨晚不知怎麼的跌了一跤,原本跌一下也沒什麼,可人一老了骨頭就脆,直接躺床上了,老爺子念叨的緊,哪還敢出來廝混。成銘也去席府做客,說畢竟是同窗,老爺子誇席以歌人學問好,再看看自家的不肖子,真真是作孽呀!哪還敢弗了老爺子的意。
於是,就剩他一個人來聽曲,聽到一半覺得無趣,索性出了來,抬頭瞧見月色正好,不是說花前月下麼,不是那副心腸,也看不出來意境,想著醉生坊該是個好去處。
遠遠的,昏暗的燈光裏依稀瞧出個佝僂的身影,諾大的醉生坊也就隻剩下個花甲老人還在忙活,醉生坊來了不少回,這老人也是見過的,是個外鄉人,前兩年家鄉蒙了難受,來洛陽投靠親戚,親戚沒認他,就在醉生坊做些零散活度過餘下的日子,挺可憐的一人。
“小侯爺來了。”幹枯的眼是笑開的,大半輩子的老實人,見著誰都熱情,管他真心假意,反正聽了心裏都跟著高興。
“老人家還忙著呢?”屈家的浪蕩子難得的正經,溫溫合合的笑,倒真有幾分世家子弟的模樣。
“快了,快了。”眯著眼笑,皺紋都擠到了一塊。
酒沒在醉生坊裏喝,抱了一壇在懷裏,臨走前仍在忙碌的老人從一大推半人高的酒壇裏抬起臉問,“小侯爺走了?”
月光將身影拉的修長,身子還在這家牆根,頭就到了那家牆上,沒想到啊,他家小侯爺交遍長安,竟也有個沒人喝酒的時候。
籠在誰家門外昏黃的光暈裏長衫墨發的人,身影蕭瑟又似漫無目的的步子,襯得越發寂寥。平平凡凡的眉眼褪去戲台上的脂粉豔麗,倒也順眼。
“你?”燕子回樓的花旦生君莫問,瞧著醉酒的屈家小侯爺,真真是打心眼裏的鄙夷。
醉酒的人仍是咧著嘴笑實誠,虛著步子上前,喃喃道:“姑娘好生麵熟”。說完又咧著嘴笑的純粹。
那廂聽不得他的胡言亂語,轉身就要離去,袖子卻被拽住了,酒醉的小侯爺一臉的憨厚,可憐巴巴的模樣,瞧著瞧著心也跟著軟了。夜裏風大,恰好吹來一股子酒味跟著在鼻尖暈開,於是咬咬牙狠心拽回袖子,可那人怎麼也不鬆手,反倒拽的越發緊,這邊緊皺著眉頭,屈家的小侯爺竟是這麼潑皮無賴麼。
睜眼是寒磣的四壁,粗粗一看,屋裏連個像樣的飾品也沒有,隱約還能嗅到一股子潮濕的黴味,這情況?莫不是,遭人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