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七點我和玉黛就被焉兒叫了起來,焉兒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今天是開學前一天所以她必須在十一點之前趕回學校參加會議,可昨晚一直在KTV瘋狂到淩晨兩點的我們如何能清醒,所以迷迷糊糊的洗完臉就來到了車站,還是錯過了第一趟市郊車。我們可愛的焉兒隻能用殺死人不償命的目光目送著我和玉黛優雅的走向賣早點的鋪子,可這又能怪誰,誰叫她是光榮的**人民。為了照顧這傻姑娘的情緒,我們匆忙吃完早點,坐在了第二趟車上,車窗外行人們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身後緊隨送別的親人,恍惚之間不禁想起讓我想起畢業那年,我才22歲。
我大學畢業留在J城這個幹燥的城市,忍受著三十幾度的高溫,奔走在一個又一個的公交車站,去一個接著一個的找所謂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可是作為一個職業院校畢業的學生,我手裏除了一堆的榮譽證書和腦子裏的專業知識,麵對這個飛速發展的社會,對口專業的工作少之又少,第一次感覺如此的無助,可沒有人知道我是為了一場一見鍾情的愛情選擇留在了這裏。
那是2011年三月份,我和同班十幾個女生實在受不了去種子公司實習的枯燥與辛苦,自作主張選擇了W城的一家食品加工廠,單純如我們,僅僅在看了招工啟事後就回宿舍收拾了鋪蓋,買了當天下午的火車票,終於在夜幕降臨之前來到了這個坐落於W城郊區的食品加工廠。可直到進入車間的那一刻才明白,我們成了真正的流水線操作工,每天工作八小時,吃飯時間二十分鍾,上廁所十分鍾,還要被逼著無數次的用硫磺皂洗手,這也就罷了吧。更可惡的是,她們這些初中都沒上完的小妹妹們對於我們這群外來者的抵觸打壓才剛剛開始。一周下來,我們的腿因長時間站立腫了,每個手指都被麵包包裝紙生生割出了大量甲刺,這還不算,像每天早晚換班時候整個車間的拖地,洗二十斤多斤重的鐵盤子、提水等所有的苦差,全部落在了我們頭上,由於我們大多數來自農村,所以,這些都可以忍受,但是來自精神上的折磨才是徹底激發我們反擊的重要原因。我們就讀的職業院校雖然在本省也算有名,但是麵子問題,對於我們這些曾經高考的失意者,當別人一再侮辱你和你的母校是,心裏多少是很鬱悶的。
記得她們裏麵有一個特別瘦但是特別能罵人的姑娘,我們背地裏叫她猴子,每次別人給她安排什麼,她都會說“讓那群大學生弄去,我不去。”而且她也會挑人使喚,我們當中,常子雖然和我一樣個子長得高,但性格最好,總被欺負,我卻是個爆脾氣,所以猴子不太待見我。最後一次她讓常子和小祁推了一晚上的麵包車,那一般是男生幹的活,臨換班的時候,又安排她們兩個去拖地,看到她們疲憊的樣子,我實在忍不了就放下手裏的活說了猴子幾句,結果人家叫來的人就站了一排,並且有人喚來了車間負責人,說我們幾個不服從安排,那個車間負責人是一個膀大腰粗的中年男人,盯了我幾秒,惡狠狠的說“你們在家裏是大小姐,在學校裏老師護著你們,但是在這裏你們就要接受不公平的待遇,你們不是大學生麼,有本事怎麼不去辦公室或者化驗室,在這裏就這待遇。”我當場眼淚就下來了,一把摘掉頭上的衛生帽,說了句“你等著,這裏不是講理的地方,但是一定會有為我們主持公道的人”於是就自作主張回到了宿舍,洗完臉剛好八點,我就衝進了廠長辦公室,沒找著人最後鬧到副廠長那裏,他是個福建人,最後的處理結果,車間負責人受了處分,但我們也不能在那裏待下去,接下來的幾天,通過麵試,因禍得福我去了化驗室,主要負責涼茶的安全質量檢測,工資從原來的八百漲到一千二,常子和小祁幾個去了品管部,負責檢查流水線食品安全操作,工資漲到一千。工作輕鬆,上班時間也比較正規。
不久後廠裏五一要組織活動,主持人一直定不下來,副廠長想了想就推薦了我,經過一係列準備,我也算圓滿完成任務,得到大家的肯定。日子按部就班,每天上完班都會和小胖去廠子外麵走走,偶爾,小胖突然說起我的一個老鄉賀譚,通過她的牽線然我們加了qq,慢慢的熟絡,之後又交換了電話號碼聯係也緊密起來。六月份要回學校交實習表,就提前告訴了他。可沒想到他會來火車站接我,高高瘦瘦的,長著很濃的眉毛,陽光熱情、精神很好,他走到我和小胖身邊,很自然的伸出右手“你好古月,我賀譚”。他站在夕陽的背光裏,臉龐發出柔和的光,恍惚裏,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這才是我們平生第一次見麵。他很自然的接過了我的背包,接下來幾天他帶我和小胖去見了他朋友,不知不覺的我在短短幾天裏我喜歡上了他,他說要給我在J城找份工作,我信了,一回到單位就遞交了辭職報告,一周以後就帶著大小六個行李,回到了J城,那時的我好單純,可能人家就那樣一說,我就當真了。接下來麵對的問題,房子沒有找好,工作沒有著落,好在我打了電話,他還是出現在了車站出口。
沒有辦法,總要住下來吧,和賀一起租房的小李剛好有事不在,我想就湊合一晚明天再說。傍晚時分,賀譚說給我接風來了一幫人,結果賀譚喝多了,我扶著他提前出來,攔了出租,臨上車,他把房間鑰匙和錢包塞到了我手裏,然後埋頭就睡,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上,他緊緊拉著我的手,死活不肯鬆開,嘴裏迷迷糊糊的說“謝謝你的到來,讓我對人性有了新的認識,我原本以為你要來隻是說說,沒想到你真真是個傻姑娘怎麼就不懷疑我是個騙子呢。”我漸涼的心似乎又有了溫度,原來他是被騙慣了,所以已經試著不去相信別人了,我原本打算第二天回學校的,突然間就倔強的想一定要留下來。
J城的太陽光總是很強烈,在恍惚的夢境中我醒了,從賀譚的手裏抽出僵硬的手臂,揉了揉,看著他還在沉沉的睡夢中,就沒有輕易的叫醒。自己拿了洗漱用品走出了房間,昨天太過匆忙始終沒有仔細看一下這個院子,所以這會子就特意留意了一下,從兩扇厚重的鐵皮大門進來正對的是一座兩層小樓,小樓裏麵隔成套間的樣子,賀譚他租住的是其中的一個臥室,十五平米左右,大門左右兩排是平房,都隔成小間,留出一個規整的,大概三米寬十幾米長的長方形的院子,院子裏橫著好幾根晾衣繩,零星搭著幾件衣服,水泥地的院子裏沒有一點綠色被掃的幹幹淨淨,院門口有兩株高大的柳樹隨風來回搖曳。我洗完臉轉身的時候剛好看見賀譚靠在門口,已經換下了滿身酒氣的衣服,微笑的看著我,他有很好看的虎牙,所以他的笑容似乎總能讓我感到溫暖。他說“古月,你運氣真好,今天是星期天,我可以有一整天的時間安排好你,走吧,我們先去吃早餐。”
我低眉順眼,跟在他身後,發現他的人緣真好,在這個我認為陌生的地方,賀譚和身邊經過的所有人打著招呼,也不忘記給我介紹“這是賣菜的胖嬸,這是隔壁院子住的小胡,這是賣碎麵片的小郭。”最後都會加上一句“這我女朋友,古月,以後就住這了請大家多多關照。”我一路下來羞紅了臉,他卻說“你害羞的表情,真好看。”
來到一間包子鋪,很小,但是老板娘幹淨利落,生意很好,但是他看見賀譚就麻利的走了過來。小賀,這丫頭誰呀,長得可真俊,以前怎麼沒見過。”賀譚微笑著說“張姐,這我女朋友,以後就住這裏了,今天你可得請客。”老板娘微微一笑對著我說“丫頭今天吃什麼都算我頭上,而且以後有時間常來。”我不知道怎麼說,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