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醫院是一個老式三層樓改造成的,一進接診大廳就看到三個大幅的專家照片,其中一個號稱德國學成歸來的帶金絲鏡的中年專家名字正是劉暢,王天玉心說怎麼記得德國的出生率不高啊,不過,這不是他們操心的事,華光醫院麵向大眾敞開式服務,沒那麼多規矩,也不用掛號,問了一下門口的接待員三人就直奔二樓劉主任的辦公室,劉主任熱情的接待了推門進來的三個人,與他們一一握手後禮貌的問道:“那位是患者?”王天玉湊上前去,還沒開口,劉主任看著他說道“人到中年了,嗬嗬,盼子心切,理解理解。沒問題,到咱們華光什麼問題都能給你解決掉,隻要能****,我包你愛人懷上孩子。唉,射不了也沒問題,咱們醫院有技術給你取出來。”倆部下在後麵樂壞了,王天玉趕忙掏出證件阻止了劉主任的進一步廣告宣傳。這回換劉主任驚恐了,咋地,攤上官司了,是有幾個沒療效的,但說到底是個民事官司,也不用警察上門抓捕啊。王天玉也怕誤會產生了逆反心理,人家不配合,趕忙說道“劉主任,劉主任,我們既不是來看病,也沒有牽涉華光醫院和劉主任您的事,我們隻是來了解當年你在三院的一個病人的情況的,這麼說吧和你一點關係沒有,隻是請求你的幫助的。”聽這麼一說,劉暢放鬆下來,看了一眼證件,對王天玉說道“那年的事啊,我08年年底就離開三院了。”王天玉要過小胖的手機翻出那張出院報告的照片推到劉暢麵前,並說道“我們想了解的是2000年12月份婦科的一個女病人曲秀的事。”世間的事你覺得神秘莫測,其實往往就是一句話就把你打回現實,看了一會那個出院報告又稍微沉思了一下,劉暢變得徹底放鬆了,他伸了個懶腰說道“還真和我一點關係沒有。那時我確實在三院婦產科,但那年10月一直到下一年春節前我在上海培訓呢,這上麵的簽名是後補的,因為按製度每一個住院病人必須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醫生的診療和治療結果,但像三院這樣的病人人山人海,而醫生就那麼幾個的醫院,絕大部分都是一個醫生負責,而醫案上的另一個醫生名字就是掛名而已,基本上連病人的麵都沒見過。你們去查,我在上海呢,這事絕對和我無關。”對於這個說法,王天玉心裏是認可的,帶著失望的情緒他不死心的問了一句“你認識周雪這個醫生嗎?”“當然認識,我還當過她的輔導員呢,唉,那姑娘太可憐了。”嗬,無心插柳柳成蔭啊,王天玉趕忙問道“那你給我們詳細說說吧。”劉暢瞅了瞅門口,見沒有其他病人,閑著也是閑著就跟王天玉他們講開了。原來市1院2院3院4院都是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醫科大的教師和這幾個醫院的醫生是互動交流的,研究生畢業的劉暢起先是在醫科大學工作,當了二年助教和輔導員,他所負責的班級正是周雪醫科大大學時的班級,按他的話說周雪不但漂亮而且特別心善,幾乎每一個接觸她的人都喜歡她,而且是那種親近的喜歡,不是褻瀆,沒想到這麼天使一個人竟然命喪惡婦之手,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死了?受傷過重?”王天玉震驚的追問道,劉暢驚奇的看著這三個警察,說道:”這情況,你們都不知道?周雪被打得挺慘,不,是侮辱的挺慘,但傷什麼的倒沒什麼,不過是皮外傷,主要是心靈對這個姑娘刺激太大了,都可以上升到顛覆她的人生觀這個層麵了。我聽人說,她辭了三院的工作並沒有去其他醫院而是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好像精神狀態一直沒好起來,有一天她趁人不備竟然喝藥自殺了,而她那老知識分子父母傷痛至極,都病倒了,他們還有一個兒子在國外,最後把這老倆口接到了國外遠離了這個傷心之地。”“哦,竟然自殺了。”“劉主任,你知道周雪的男朋友是誰嗎?或誰和她關係好呢?”“我還真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誰,不過喜歡她的男孩子多了去了。要說關係好,那我真知道,別忘了我是她們班的輔導員。她中學是咱們陘泉37中學的,同一年這個學校包括周雪考進醫科大的有4個人,他們關係非常好,還取學校的諧音稱自己為“神奇四俠”,不但經常在一起玩,還一起參與社會活動,什麼給老人測血壓啊,到社區辦衛生講座啊,什麼到孤兒院照顧小朋友啊等等,學校把他們當學雷鋒小組還表彰過呢。不過那3個男生都不是我們婦產科學係的,我忘了他們叫什麼了。”想了想,他又說道“哎,像剛才我說的學雷鋒表彰這事,你們去醫科大查查,這種表彰是上檔案的,學校留有記錄。那上麵應該有其他三個人的名字。”沒想到這劉暢與這件事一點關係沒有,也沒想到在劉暢這裏竟然得到了這麼多這麼重要的信息。三人離開華光醫院時,王天玉和張寶材臉上都有點喜形於色,但小胖確明顯感覺不快樂,那老二位幹這麼多年了,稍一注意就覺察到了,王天玉問小胖“案子已經露出曙光了,咋,怎麼不痛快了?有什麼疑問嗎?”眼前的兩位,小胖是當師傅看待的,再者說他也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聽王天玉發問,他氣哼哼的說道“這曲秀就是一個人渣,殺她的人就是為民除害,我們抓這樣的凶手有什麼意義啊?”王天玉聽小胖這麼一問心裏咯噔一下,不是針對小胖而是針對自己,想起來自己當年對待杜春不也是這種心態嗎,但這麼多年來自己已經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醜惡,懲治惡的決心沒有改變,但對於案件中的被害者的同情心已經變得淡薄了許多,麻木了。不過正是這種麻木使自己還能以正常的心態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而小胖這個年輕的刑警還未能構建自己的這個保護層,恐怕還得經曆許多心靈上的痛苦,說起來小胖也跟自己辦了幾個大案了,但些大案隻讓他見識到了世界的殘酷,但不會有糾結,因為犯案者可以說都是十惡不赦之徒,但實際上呢?其實大部分案件的犯案者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他們基本上犯案都是有一定的理由的,你深入了解會發現許多值得同情的地方,通俗說被害的不一定是好人,害人的不一定是壞人,如何從一個對錯的評判者轉變成一個找出嫌疑人的行動者?王天玉自己也搞不清楚如何跨過這個門檻的,所以小胖的發問觸動了自己的心思,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當然,他知道那些虛的官麵上的答複,但他不會以此敷衍這個自己非常喜歡的部下。正當自己無言以對的時候,張寶材站了出來,他一把摟住小胖的肩膀說道“傻小子,還學會糾結了,那我問你,你說曲秀打周雪該殺,可以,但曲秀被殺手用濃硫酸把手腳泡成白骨,殘忍不殘忍?那曲秀的兒子丈夫見到這個殘忍畫麵是不是有理由殺那個殺手?再以後殺手的親人再以某個理由殺曲秀兒子丈夫,再,再,再。。。我看這一個案子就能把半拉陘泉市的人殺光,所以,為什麼需要我們公安局?我們就是要切斷這種殺人合理鏈,殺人就要被逮住,就要受到懲罰,有理由跟法院說去,我們管不著。再說你還沒抓住凶手呢?就開始同情了,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一定是好人?萬一他殺了一個壞人,還殺了二個好人呢?臭小子,抓住凶手再胡思亂想吧,那時你同情他,你可以給他送頓好吃的呀。”別說,張寶材這一套說辭挺好,簡單明了,一下著就把正多愁善感的小胖給趕回現實中了,繃著的小胖臉也舒緩下來了,與這位張叔勾肩搭背向停車場走去,落在後麵的王天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心說自己這是做了病了,什麼事都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