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方敬登時恍然,驚道,“這就是謀心……看似得罪子,實則是在向子示弱,趁機索取兵權,好高明的陽謀!”
倏然,他又撓了撓滿頭的黑色長發,“可,為何車體不刻九龍而是蟒龍?九龍刻方為真正的子規製啊。”
“九龍刻做工耗時費力,很難一時製出。故師父在弟子危及時驅出的馬車上刻的九龍,隻能明一個問題……”
“……釧亭原本便預備了九龍刻玄金車!這是尋常百姓都能看出的禍心包藏。師父即便要裝傻,也不可能傻到如此程度。”
“而蟒龍刻則略低於九龍刻之製,乃是尋常王公大臣便可用的規製。綜上所述,子與朝中大臣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出一個結論。”
孫奉亦突然住口,視線轉向師弟。
經他這般費心費力的提點誘導,曹方敬徹底了然,順著孫奉亦接口道。
“金刀王出於莽撞,在弟子身負重傷幾待名醫救治時不避他人之口而動六馬紅淵,出於奢侈舒適,而用蟒龍玄金車。”
“因此,金刀王實際上是一個不懂帝王術的莽撞而追求奢靡之人,空有絕世內功卻不足為帝王家所懼,予其兵權可借其門之力破敵,餘者則不足為慮。”
在帝王家眼中最忌諱的向來都不是愚笨無才之人,反而最是那些俗稱“擎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雄才大略之人。
金刀王表現出的:貪圖玄金車的舒適,不懂帝王家的避諱。
越是如此蠢笨,則越能被帝王家賞識“利用”。
沒有人不希望讓一個傀儡般的存在替自己在前麵衝鋒陷陣,吸引敵方,甚至攻城掠地,而自己坐收其成根本不用考慮日後會被人分去江山。
在蕭隼的眼中,金刀門就會是一個這樣的傀儡。
用一句民間俗語來,便是,“不用白不用。”
孫奉亦點頭讚道,“不錯。”
曹方敬抹了一把額頭上,鼻翼間浸出的冷汗,暗暗心驚膽戰。
人心算計,自己果然一竅不通。
一輛的六馬玄金之車中便暗含了一場帝王家與金刀王間較量。
恐怖如斯。
世人皆江湖險惡,而今方知廟堂遠比江湖險惡。
他不會懷疑,這場無聲戰爭的勝利一方,定將屬於金刀王。
……
次日,武甲閣封聖的大朝會上。
文武群臣聽畢赤丘牙公布於世的武聖榜,默契的閉上了嘴,一眾文臣孺子的視線齊刷刷的轉向文甲閣重臣,呂公明張了張嘴措辭良久,心中稍一發狠。
登又如何,封聖又如何?
他隻是一介於江湖人。
若是封聖了便可以肆無忌憚的威挾子之權,那何分君臣!
暗定決心,他抬眼望了望蕭隼,但見皇帝陛下臉色一陣青白,不知是何意味。
若放在平時,無數年沒有出現過的武聖爺誕於眼前,誕於本國本土,他定會欣喜若狂的百般拉攏,甚至傳詔令普同慶。
可……這位武聖,卻偏偏是金刀王。
難辦了!
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舊要株連拓跋無涯餘部蕭不仁漸匆等一應軍眾火刑示眾,無異於與金刀王徹底撕破臉皮。
但若是退開一步不究拓跋無涯的罪名,自己日後還有何顏麵統禦文武。
其下文武漸漸嘈亂起來,有武者稱金刀王為聖百般推崇,有文者咒罵拓跋無涯胡吹軍功致使大軍湮滅昶州,還有甚者繼續大力支持呂公明火刑之策……
眾紛紜,但隱隱分為兩派。
一旦朝閣分裂兩派,黨爭一鬥便是板上釘釘,無論現在還是未來,金刀王都徹徹底底成了與他蕭隼對立兩派的敵人,不死不休。
這是金刀王封聖後蕭隼不願看到的結果。
在此時若有一級台階讓他既能把金刀門納入手中收歸己用,又能夠緩解朝局分崩離析的尷尬局麵,他會毫無怨言的做出選擇
即便這個選擇與他原本的深沉城府有背離之處,他也依然會選擇……
正在雙方交纏不休,蕭隼閉口束手無策之時,宮外內監一聲尖銳高亢的喊聲瞬間撫平了滿宮鼎沸的勢頭。
“釧亭超品金刀王金遂康,塗楠侍刀侯元歌,入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