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怒上蓬萊喚千鶴【下】(2 / 2)

曹方敬怔忡良久,還是不解。

孫奉亦不由莞爾,“你啊,平時專心刀道,不願意過問這些,今日既然感興趣,我與你倒也無妨,隻是你毋要傳到旁人耳中。”

見曹方敬終於收起了玩笑模樣,俊逸的臉稍稍繃緊,他這才繼續道,“為君者,最怕的就是臣下威權過重,危及朝綱。咱們那位蕭隼陛下自然也不會例外。”

“這些年,陛下對師父的所作所為從未有半分過問,一是因為師父從來不關心朝廷政事,不參與兵交國戰,沒有危及到他的權勢威嚴。二來,在平素師父參與的大朝會上,對皇權表示出了絕對的尊重與敬畏,給足了陛下的麵子。”

“其三,陛下與朝中愚臣自以為金刀王的名號與釧亭封地均來自於帝王家,帝王家有隨時收回的權力,認為師父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其四,陛下手中握有至高兵權,一旦師父有何異動,登時可以兵臨釧亭,釧亭內畢竟人多,屆時師父捉襟見肘很難全部照顧到,故而可以,金刀門的存亡全在大軍一念之下。”

“其五,釧亭近處,塗楠衛,尺顏大營,鳩狼衛停營四周,將釧亭圍的似鐵桶一般,足夠掣肘刀門,師父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陛下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並下達應對之策。”

“最後,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師父最喜愛的兒子,念奴兒,身在涿原帝帳學府,名為學習實則身為質子。”

曹方敬越聽越是心驚,許多從前根本沒有注意過的事情在孫奉亦的口中一一串聯起,令他心中莫名升起怒意。

這,就是帝王心術,自以為對人心的絕對掌控。

“念奴兒何時去了帝帳學府?”曹方敬一想起這個穩穩排在自己前一位的師哥竟然被當朝皇帝挾持為質子,便忍不住一陣心酸。

外人不知明細,可車中二人均是知曉這位金刀王下十七弟子的身世。

念奴兒乃是乳名,大號金奴,乃是金刀王發妻褚淑奴難產咽氣前最後留下的骨肉,自苦弱多病,數次難救險些身死,尚在繈褓時便經曆了人世一切的疾苦。

後金刀王布令弟子四處尋訪名醫,終於在一個姓陳的遊方道士口中聽了一個療傷之法,唯有藏冰山上的藏冰真人用以至寒的內氣護住孩童心脈,封住五內肉身,遏製孩童成長,日日承受道韻洗禮,方可能重塑正身,擺脫苦病之軀。

金刀王為此獨上藏冰山,於山門前苦跪十日,求得藏冰真人出手。

自那以後,念奴兒在藏冰山待了整整二十年,終於一日,道法鑄就金童至陽身,褪去肉體凡胎,兼得一身道骨。

藏冰真人見此童子,分外喜愛,希望收之為徒,傳以道家絕學,但金奴必須拜入道家門下,終生不得觸犯道家戒律清規。

金刀王生為與藏冰真人齊名的頂尖高手,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做一個牛鼻子老道士,希望以自身絕學教導,拒絕了對方的請求。

藏冰真人勸阻告知,此子身有道骨道胎,若不修道家法門,則內家氣終生難得寸進。

金刀王那時痛失愛妻,經曆二十年提心吊膽,忍氣吞聲,正當鬱結沉悶之時,見兒子骨骼驚奇,必是資卓越之輩,以為藏冰真人隻是為了把兒子納入道門而信口胡謅,不信藏冰真人的話,一意孤行下山而去。

後來終是自釀苦果,兒子不僅四虛難補,甚至還與三尺丹陽的純正內氣產生排斥,一次走火入魔,半隻腳都踏入了鬼門關。

金刀王廢了數十年的修為才換回兒子一命,再上藏冰山,希望藏冰真人高抬貴手,能夠將兒子收歸道門。

可已經初長成人的念奴兒像極了父親,不願做道士,隻願自修本派絕學,拒絕父親的勸,終日苦修,卻全無進境,致使性情大變,日日鬱鬱寡歡。

此症結壓抑十載,直至十五年前,掃雪客獨上金刀門,欲與金刀王訂下兩家不得參與二國交戰的約定。

金刀王自是不肯,百般刁難,掃雪客這才出他有一法可解念奴兒無法修內之患,他願意以此法交換。

金刀王雖然心動,但也知如此良機不能錯過,加言道。

“既然你老窩囊執意立此合約,那你我不妨賭上一賭,如你賭贏了,你我以此法交換並立合約。但若是賭輸了,你便老老實實交代出法門,滾回你的探雪城,休想再提什麼約定。”

十五年前的大周,失了座北侯,可謂瀕臨危亡之際,一旦金刀門助遼皇攻滄北,大周無人坐鎮滄北,遼皇極有可能一舉攻破滄北,直逼帝都,局勢之難,不言而喻……

如此情況下,即便是麵對於自己如此不利的賭局,掃雪客也不可能不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