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刻起,魚侯從未離開為師半步。”
“而今故人已不在,老朽空握寶刀,也再提不起半分氣力。”
金刀王聲音愈加沉痛,原本在孫奉亦眼中寶刀不老的師父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頭上華發流光如陌。
金刀王頓了頓,忽的目光灼灼的瞪視孫奉亦,”你生性灑脫乖張,隻圖一人瀟灑,可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埋沒了它!“
孫奉亦怔怔的連連點頭,似乎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您真的要……棄內修兵?”
嗬嗬嗬,本王要兵權,遼皇敢個不字嗎!”
恍惚間,孫奉亦緩緩抬起頭,他覺得方才那個蒼老的師父似乎隻是自己的一個幻覺,師父仍是這般自信自負,仍是這般狂傲無雙……
在踏出野望城的最後一刻,金刀王默默轉頭掃了一眼鎮王府的方向。
周患,老朽在戰場上,等著你。
等著你那十年滅遼之誌!
孫奉亦也隨著他轉過頭。
心頭起念:拓跋誌若不死,大周,滄北,昶州,將再無寧日。
……
不刀門師徒不加言語返回大遼,且鎮王府地牢內。
遍身累累傷痕,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氣息微弱的周患倏地睜開了眼睛,側畔傳來推推搡搡的嘈亂之聲。
枷鎖腳鐐,金鐵交鳴,由遠及近,綿密入耳。
周患拖著沉重的身子,呼出一口濁氣,並未坐起身,裝作熟睡的樣子,眼睫微睜,用餘光打量著不遠處盞盞漸亮的壁燈。
看清視線盡頭的身影,暗暗叫苦。
卓幼安王舉等八人形容狼狽,口中罵罵咧咧的在鎮府兵的押解下擠入地牢。
卓幼安眼神始終向著地牢深處的黑暗打量,當他看到癱軟在地的周患時,體內不知從哪裏湧出了力量,顧不得周身絞纏如同粽子一般的鎖鏈,一腳踹開拘束自己的府兵,掙開敵人桎梏,拚命地奔到周患所在牢籠前。
扶著微透寒涼的鐵柵,卓幼安看著周患身上根本數不清的傷口,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昏厥倒地,淚水不爭氣的連成了串。
“周帥!周帥!您還好嗎!周帥!”
“他奶奶的,敢踹老子!”
後麵勁風襲來,卓幼安未有防備,直接被一腳狠狠踢倒在地,撞在鐵柵上發出轟隆之聲,而後先前被卓幼安踹到一旁的府兵坐在卓幼安的身上放肆的拳打腳踢。
卓幼安咬著牙,雙眸充血,卻沒有喊出一聲。
不出兩拳,額上已見血。
王舉眾人見狀,火氣衝,掙紮著想要去救卓幼安,可最終難以掙脫,口中肆無忌憚的招呼著那報答卓幼安的府兵的祖上十八代。
古語有雲,虎落平陽被犬欺,如是而已。
恰此時,倒地不起的周患身上綻出一絲劍意,虛弱而遍布血絲的眸子瞪得足有鵝卵大。
眸光宛若實質,直射鎮府兵。
坐在卓幼安身上解氣的府兵隻覺背後一縷陰風自尾巴骨直吹到靈蓋,整個身子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重心一個不穩,身形踉蹌,撲跪著側仰在地。
“哎呦”一聲還未呼痛,迎麵撞上了周患遁在陰暗中的火紅雙睛,殺意無聲無息間衝散了他所有的膽魄。
他可是親眼看到過眼前之人一刃斷城的啊……
周患深呼吸兩下,忍住五內的抽痛,聲音略有些顫抖的顫音的叱喝道。
“敢碰老子的人,找死!還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