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亂作一團,他搖了搖頭,索性坐起身子點燃燭火,盤膝在床榻上,隨手抄起一部典籍翻閱起來。
或許是讀書有靜心的作用,他很快就將一切思慮棄之九霄雲外,眼下隻有道道劍訣縈繞。
恰此時,他忽覺一道殺意將自己完全籠罩。
心道:先是趙衛晗氣破挺劍峰,氣勢直逼閣內;後是晏聞聲誤闖閣內,撫膝笑談。時至午夜,竟又有事端?今日的立劍閣,還真是熱鬧啊。
“嗤。”
“嗤。”
兩聲細吟,宛若飄散在大漠的黃沙被狂風卷入虛空。
立劍閣的閣門仿佛輕啟的珠簾一般,發出一陣富有節奏的顫抖,碎為木屑齏粉,不知為何,盡管閣門粉碎,那門外的寒風也並未鑽入閣中。
周傾放下手中書,手持燭火拿在空中舉了舉,使燭光能夠照到閣門的方向。
昏黃的燈光下出現了一張麵黃肌瘦的臉,出現了一個瘦瘦的身影。
臉色黃澄澄的……
以周傾近來飛速增益的醫術水準,能夠一眼看出此人有疾,而且是先伴隨的惡疾。
回憶從前的典籍所載,他又仔細端詳眼前人數下,配合表征,胸中已有結論。
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先厚土之症,所患之人不僅體內雜質繁如星,而且經脈不通血液堵滯,這,在古醫術之中是一種無解之症,又稱殺之症,是指老要殺之人,無有活命之理。
道德閣中一部名為【厚土經】的古醫書中有所記載:先厚土者,氣沉多直,心肺不通,脈搏不揚,血液緩流,難過三十之歲,難修浩然之氣。
可周傾也記得,似乎唐的某一個家族中的所有人都是患有這種症結之人,但這個家族依然長盛不衰,流傳數百載不僅沒有消亡殆盡,反而愈加興盛,這也讓周傾覺得那典籍中的“難過三十之歲”也並不盡然。
譬如眼前之人,略略一看,其年歲至少過了六旬。
那人並不知道就在自己出現的同時,周傾的心中就想到了這麼多,他三兩步走入閣內,先是眨了眨眼睛,十分詫異地看看周傾,而後一屁股坐到首位上。
“家夥,你是哪來的?”
周傾一怔,心,這個問題應該我來問才對……
周傾並未回答,因為在那黃麵人坐下後,閣內頃刻間走入了數個人影,這一次不用燭光亂照,周傾怯怯起身,謙卑的深施一禮。
“師父,趙前輩,沂叔。”
來人中打頭陣的人赫然便是老人,掃雪客和左沂。
其身後緊隨而入的人個個精氣十足,氣勢不俗,頗有大家之風。
周傾施禮矮身,恰巧可以清楚地看見眾人腰間懸掛之物,震驚之色浮上眉梢。
數柄身在神劍榜中的神劍寒光閃爍在暗夜之中……
掃雪客的恨長禁,關西李長情的半輪秋,滁山劍俠楊煦平的徐風亭……
目光轉而到黃麵人的腰間,這下,就不隻是震驚,而是驚駭欲絕了。
那不是一柄劍,更不是一柄刀,而是兩個袋子,一個是盛滿了唐黃沙的虎皮袋,一個是盛滿了唐清酒的酒囊。
行走江湖如果不知道此袋來曆的人,簡直不配稱自己為江湖人。
它的主人乃是普之下第一個以沙為武者,唐醉黃沙,張進酒。
也是與掃雪客同列為“一劍一葉一風沙”的“風沙”張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