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淵馬不愧馬王之名,孔太飛蘇瑾妾等引兵連馬臀都抽爛了,卻連遼軍騎兵背後揚起的煙塵也看不見,隻能無奈沿著大道“緊追”不舍。
一路行軍至承田穀,這些馬背上的軍士在幾日的奔命與戰鬥中身體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此刻氣喘不止,汗流浹背。
眼見洵州近在咫尺,後有追兵,他們強打精神,緊跟在拓跋無涯和元莫直身後。
“拓跋無涯。”
清脆的男聲貫徹偌大山穀,饒是元莫直一世勇將,聽到這聲音也險些眼前一黑,栽下馬來。
全軍同樣緊張地屏住了呼吸,這個聲音,他們曾在都狼三城聽到過,其主人,正是敵軍主帥,周夜池。
拓跋無涯一勒馬疆繩,眼波轉向山穀兩側的土山,此地山穀相夾,如有大軍埋伏,他們脫逃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他稍稍眯眼打量前方,就看到了不下十道隱在沙土中的絆馬索和陷馬坑,兩側土山上也隱隱有一層殺氣盤亙,悠悠一聲長歎。
“周帥真是好手段,用兵如神啊。本帥敬服,敗於你手,本帥認了!”
一聲馬嘶,眼前的轉角處閃出一道身影,周患單劍匹馬攔在了拓跋無涯的大軍陣前,手中長劍前指,“拓跋老狗,你在我滄北國土血洗百姓時,可曾想過有今日?”
拓跋無涯一抹下巴,眼神微寒,“別廢話了,要戰便戰,把你的伏兵拉出來吧,大遼男兒,絕不懼你!”
周患一閉眼,麵上有幾分遺憾之色,“你若不屠戮百姓,本帥或可饒你一死。奈何,今不斬你,難平下之憤,難平本帥胸中之憤!”
“各為其心,各事其人。”拓跋無涯顧盼背後騎兵五萬,仰喟然。
“本帥,不後悔。大遼男兒們,沒有一個孬種。十餘萬鐵騎今當命葬大周,是本帥技不如人,但能和我的將士們死在一處,拓跋無涯不怕陰間路遠!周夜池,開戰啊!”
元莫直挺起胸膛,一催馬,泰然立於拓跋無涯身後,無論何時何地,他始終毫無條件的支持涯帥,一如從前他義無反顧的隨拓跋無涯南征北戰一樣。
又一匹馬橫到陣前,馬上端坐一老將,正是龍洐意。
周患沒有看龍洐意,氣聚喉間,“本帥並非周夜池,真名為,周患。”
拓跋無涯一怔,“原來是座北侯下七旗將軍,早聞其名鼎鼎,難得一見。周夜池,周夜城,好!”原本已經死誌當胸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什麼,臉色變的雪白。
“最令本帥痛心的,是未能與座北侯一戰。”
“住口!”周患怒從心頭起,“遼狗陰手殺我周帥,豈配提周帥之名!”
龍洐意一向穩重,但提及此事也是怒火上湧,憤然望向拓跋無涯,“侯爺在,爾等宵焉敢侵周!”
拓跋無涯無聲淚目,數十年的恨意以及憋在心中從未和別人過的屈意,令他衝口而出。“你們隻提座北侯,又有誰人還記得三十三年前的拓跋尚曄?”
“拓跋尚曄?”龍周對視一眼,一縷了然之色同時浮上眉梢。
“座北侯六萬人吞沒了父王的十三萬鐵騎軍,確實是神才啊!那一戰父王和兩位哥哥雙雙戰死,母親不堪滿朝謾罵自縊而亡,拓跋府迅速凋落,祖母帶著四弟寄居籬下,舍我而去,十六歲的妹妹遠走釧亭尋我,路被山賊侮辱……而死!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恨啊!”
“我恨座北侯死的太早!恨遼皇薄情寡義!恨滿殿文武惡口相謗,恨師父不識我心,恨這人間,太冷,太冷!所以,我拓跋無涯,要滅盡大周兵,屠盡下心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