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這樣一個深陷重圍尚有力拔山兮,氣吐山河之豪情的鐵血男兒,今日卻落下淚來,他究竟經曆了什麼?
擺渡人難以想象一個連死亡都毫不畏懼的戰神,竟然會哭,竟然會有這樣狼狽淒慘的樣子。
座北侯轉身要走,擺渡人死死拽住他的臂膀,“侯爺!你要冷靜!無論經曆了什麼,也不能意氣用事!”
“冷靜?”座北侯猛地轉過身,通紅的眼眸中帶著瘋狂的殺氣與滔的恨意,“你讓我冷靜?!我的親人,我的兄弟!五百四十一口啊!你讓我冷靜?放開!”
擺渡人愣了一下,如遭雷擊,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難以承受的痛苦之中,心就仿佛被一千根鋼針攪動一般鑽心的疼,一切的力量在這一刻都抽幹。
他雖然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可是如今聽到座北侯親口出,仍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座北侯掙開擺渡人的手,獨自一人持著劍,一步一步的走向遠方,走向那個積滿鮮血的人間煉獄,走向那個通往死亡的道路,這一刻的他,像是一個無畏無懼的死神,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無論此後何等結局,都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想為他們報仇,即便是死,我也要陪著他們!
遠遠的,傳來一道嘶啞,低沉,淒涼,無奈,絕望,卻充滿溫暖的聲音:“周患,照顧好我兒子。”
左沂靜靜的站在擺渡人身後,他沒有話,也沒有阻止座北侯走向死亡,他知道,他阻止不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如果已經決定了一件事情,就決計不會退後。而座北侯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他家主人對這位座北侯都是讚不絕口。
良久良久,擺渡人才抑製住心中的悲涼,抑製住想要與座北侯一起報仇的衝動,將嬰兒有些微涼的臉兒貼在自己早已淚流滿麵的臉頰上,牙根緊咬。
左沂上前一步,長歎一聲,似是惋惜“你是對的,他……也是對的。”
擺渡人怔了一下,沒有什麼,隻是獨自轉過身去,走回木舟。
他回身望了望西北方的官道,似乎望見了昔日歡歌笑語的座北侯府,似乎望見了參軍以來的戎馬生涯,也似乎望見了這一切被一道刀芒斬得支離破碎。
昶州,等著我回來!
等我安頓好侯爺最後的血脈,定要回來為你們報仇!
他回身看看美婦和左沂,“上船,一起走吧。”
左沂走到美婦身側,低聲了句,“那孩童身上殘留了一絲刀氣的餘韻。”
美婦看看擺渡人懷中的嬰兒,傳聲道:“感受到了,似是謫仙燃雪,元歌。”
左沂微微點頭“正是,除此外,那孩童身上還有……隕落仙根的……束仙毒。”
美婦柳眉緊皺,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悲哀,“元歌,竟然這般狠毒,那隻是個肉體凡胎,隻是個孩子啊。”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主人是否……”
美婦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雖然二人隻是傳聲交流,但是為了防止被擺渡人看出什麼,朗聲道:“感謝船家的渡江之恩。”完後,美婦傳聲問左沂,“束仙毒何解?”
二人一前一後的上了船,擺渡人抱著孩子,默默的搖起船槳。
“三目龍蛟,蛟尾可解。”左沂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