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日減,夏季走向了尾聲,毒辣的日頭也溫和了不少。相府裏的下人照舊忙碌著,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大夫人斜躺在榻上,接過月娘遞來的剝了皮的葡萄,慢條斯理的吃了:“事情做的怎麼樣了?”
月娘聞言,笑的頗自得:“大夫人放心,這是我親自按既定時辰過去辦的。這半個月來不曾斷過呢。”
“那就好,她們有什麼動靜?”
“還能有什麼動靜,那母女兩除了纏著相爺,就隻能呆在房裏歇著了,隻要過了這一個月,哼!”
“她們沒起疑心?”
“我的大夫人,”月娘拿起蒲扇為她扇風:“這個季節更替的當兒,人懶愛睡可是常理,有誰會為這個專門去找大夫,那也膩嬌貴了些,她們那賤命可沒金貴到這份上呢。”
大夫人含笑睨了月娘一眼:“你這嘴喲!”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凡事還是小心點好。”
月娘略想了想,皺眉道:“我有個遠房表哥在鄉下,前陣子打獵的時候不小心被一頭熊給咬傷了,現在還沒好,聽說那傷口化膿的可怕呢!”
大夫人聞言展顏:“月娘,你服侍我盡心盡力,我也不能薄待了你。你呆會兒拿我的信去找殷大夫。”
“月娘,謝過大夫人!隻不過這一去一回路途頗遠可要好幾天,月娘就不能在夫人身邊伺候了,希望大夫人這段時間裏要好好保重呢。”月娘望著大夫人,笑得心照不宣。
——
肖離的書房裏,墨香陣陣。
肖媛正在一個小桌案上聚精會神的寫著什麼,那是肖離專門為她在這書房裏而設的桌案。
肖離放下手中的公文卷軸,揉揉脹痛的太陽穴,抬眼看見正全神貫注的肖媛。但見她一身白色梅花百水裙,小小的身形坐的筆直,漆黑如鍛的發絲一半被挽在發頂,一半懶散的披在肩上,襯得麵紗外露出來的眉眼靈動脫俗,而此刻小人兒的眉眼間卻蒙上了一抹疲憊之色。一手握著毛筆,一手不時的在麵紗外捂住嘴,無聲的打起哈欠。
肖離不動聲色的走到她跟前,案上已經放了數張寫過的宣紙,是王維的西施詠——
豔色天下重,西施寧久微。
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
賤日豈殊眾,貴來方悟稀。
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
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
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
持謝鄰家子,效顰安可希
宣紙上的字跡雖然力道不足,氣韻尚缺,可貴在字裏行間似一氣嗬成,雖顯稚嫩卻不乏流暢。可女子的字素來以娟秀端莊為練習之重點,可偏偏媛媛,就愛這種偏草的行文,秀氣雖減卻添了份行雲流水的大家之氣,也罷。
“媛媛,喜歡這首詩?”肖離摸摸肖媛的頭,眼裏滿是寵溺。
“嗯。”肖媛擱了筆,打了最後一個嗬欠,站了起來。“西施是個美麗的女人,可惜命途多舛。”
“哦?”肖離探究的望著肖媛,這小人兒有時的見解還挺古怪的。
“她是一個女人,卻為國家興亡走進了吳宮,遠離愛人,雖然榮華富貴,卻不一定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