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淚痣(1 / 3)

傳說有淚痣的人一生悲憫,傳說夢與現實相反,傳說常會鬼壓床的人陰氣最弱.。。

命數由上天安排,可是我們一直以來都不願相信命運會真的有所安排,經過多年之後滿目血絲滿身傷痕的沐羨終究還是信命。

------題記

沐羨一生都是羨慕的反例。

那年沐羨十歲。

院子裏小鳥嘰嘰喳喳,飛來飛去,在白茫茫的世界裏格外顯眼也是唯一的動態,可樟樹在大風中怎麼也晃不動它搖曳的身姿,像是十分沉重的大山快要頂不住頭頂的天空和雲朵。這一場大雪格外的白似乎要把屋頂的瓦都洗成白色,把路也鋪成白色,把院牆也刷成白色。那白色真的像白羽毛一樣的漫天飄過,落下了天空就沒有留住痕跡,好像白就是一切顏色,讓你不能思考,不能離開,不能說話,可是就想睜大眼睛看看院牆外麵怎麼樣了。睜開眼睛奶奶一手蒲扇,一手撐著身子,時不時還打響呼嚕。原來做了一場下雪的夢。

沐羨“奶奶,我做夢了,夢到下了好大一場雪,還夢見姐姐和我一起玩呢!”

奶奶“姐姐沐姿前一陣也做夢下雪了,這大熱天六月飛雪難道是有一位親人將要離開啊,說不定就是奶奶.。”

沐羨“奶奶不會的,夢不都是相反的嗎?奶奶長命百歲,我最愛奶奶了。”

奶奶“那雪大嗎?是往家裏飄還是往外麵飄?”

沐羨“雪好像很大,我跟姐姐玩,好像是往外麵飄的,姐姐也做過這個夢。”

奶奶“往外飄,那是外親。人都會走的,隻是希望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記得兩年前的一天,沐羨,沐姿和奶奶等爸爸媽媽回家吃晚飯,爺爺卻說還想出去看看,好像回來時什麼東西落下了,還得去找找,奶奶不讓。“一會他們就回來吃飯了,你這會兒溜達出去,吃飯不又要等你嗎?”爺爺是個固執的人,不聽誰的勸,想走就走了。

爺爺最疼愛小孫女沐羨,但是爺爺重男輕女,總是對沐羨說“你要是個男孩就好了,你雖然陰氣低但也就正好能夠半通靈。爺爺這麼多書傳給你爸爸,他偏不愛學,什麼也聽不進去,就你最愛爺爺的故事了。可惜啊,道法是自然,卻是傳男不傳女啊。”

沐羨“爺爺,我看看你的書吧,你把我當做男孩子不就是了嗎?”

爺爺“不行啊。哎,隻怕我走了,這門學問就沒人懂了,這裏麵都是生僻字,沒有親口傳到是學不通的。”

爸爸媽媽在外做生意很累也很餓,等爺爺都等的有點不耐煩了。突然聽見兩聲刺耳的聲音“嘎.嘎.”從院牆的樟樹的這頭傳出去了,聲音越來越空洞,空到滿世界都要聽的見才好。沐羨有點怕就問奶奶是什麼叫聲,奶奶呆呆的看著門外喃喃自語“沒有什麼聲音啊,人影都不見了,說了不要出去非要出去。兒子兒媳都累了一天了還吃不了飯。”

沐羨“不是啊,奶奶真的有,姐姐你也沒聽到嗎?”

似乎家裏沒有一個人能聽到,可是相繼又傳來了第二聲,第三聲,看著外麵天色昏暗,暗中透光。無數的恐懼跟著黑暗隨著慘叫向屋裏走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沐羨都要哭了,“媽媽,是烏鴉嗎?你快聽啊,我好怕!.。”都開始發抖了。

奶奶“不好,凶兆。快出去看看。”

沐羨躲在大人們的身後,生怕自己會看見什麼大鳥,然後啄到自己。卻聽到奶奶一聲尖叫,像是打破昏暗的迷茫,打破了恐懼,又彙聚成了新的昏暗凝結起來新的恐懼。爺爺走了,躺在一輛的士的車輪之下,那些烏鴉聲,聲聲呼喚著誰的名字,也呼喚著對這個世界多少的留戀,一定是爺爺最後講給沐羨的話,而沐羨一句也沒有明白。爺爺算天下人們生,算天下他人死,卻算不到自己。他還沒有完成他的願望,他希望等孩子長大了結婚了生孩子了,孫子長大了有出息了他就出家,在廟裏侍奉菩薩,在廟裏專研畢生所學,留給後世一本奇書。可是他什麼也沒等到就走了,他甚至自己都沒想到會這麼快就離開。

後來沐羨夢見爺爺掉錢了,說要找,還讓沐羨幫忙找,夢裏爺爺還是以前的樣子沒有讓沐羨有任何的害怕。奶奶說也許是打點菩薩麵前的那些人或許錢不夠,奶奶還說爺爺走後從不曾托夢,就隻跟沐羨講什麼事。沒過幾天姑姑回來跟奶奶講起送爺爺入土的那天有個紙包封口的地方缺了一塊紙,她以為沒有關係也就沒去管。

奶奶“你呀,害苦了沐羨。她夢見爺爺掉錢了找錢。”這把姑姑嚇的,趕緊買來了紙錢請爺爺莫怪。燒完紙錢姑姑摸著沐羨的頭想說什麼又害怕說什麼,怕自己說不明白其中緣由。

沐羨知道自己像是半通靈,她知道了夢見下雪是一件不好的事,她問奶奶怎麼樣能破了夢裏下雪反應的事實。奶奶告訴她在沒有被鬼壓床的情況想下醒來摸自己額頭三下,就破啦。“可是孩子啊,你要是眼角沒有這顆淚痣就好了。”

沐羨“奶奶,有淚痣的人一生都會要流淚是嗎?別擔心,沐羨不是淚痣,就是一塊小的不能再小的黑斑點,長大了就沒有了。嗬嗬嗬.”

那時候還在上小學,同桌的男孩子齊聞特別調皮老是打沐羨,有一次讓沐羨削鉛筆,削尖了結果用力插進沐羨手心裏,疼得沐羨幾天寫不了作業。前桌男同學是個活潑的男孩子喜歡在班上逗女孩,也還會送點好看的彈珠給沐羨,雖然沒有幫著同桌男孩子欺負她,但也沒有英雄救美。同桌前麵的女孩子是舅舅的孫女,她從來不按輩分稱呼沐羨,也玩不到一起,可能真的事因為身份懸殊吧。不用奇怪,舅舅孫女怎麼和沐羨一個班。沐羨媽媽是獨生女,當時沐羨外婆家還富裕,外公在鐵路上工作,外婆是舊社會小腳女人。可是一直沒有孩子,隔壁家孩子多,苦日子的時候孩子常年躲在外頭受凍受餓。外公領養了七歲的舅舅,看的比什麼都重,吃好喝好。直到娶了舅媽,外婆居然懷孕了,老來得子的兩口高興的不行。媽媽和表哥就一起上學了,大家也都習慣了。隻不過沐羨是跟大舅舅的孫女一起上學,大舅舅對沐羨媽媽最好,是舅舅的親哥哥。外公走的早,還沒等沐姿出生就走了。家裏留下外婆和舅舅一家人。從小就知道舅媽不好,像毒辣的長蛇婦人。那天大舅舅孫女舒曉跟沐羨說“姥姥身體不好,媽媽讓我跟你說讓你媽媽去看看老人家。”這是舒曉唯一一次提到她們有親緣關係的話題,這種感覺沐羨總覺得怪怪的,但是這個從小到大就不陌生的親戚卻一直不曾是沐羨的朋友,沐羨想和她做朋友的。沐羨也就是這樣想話題的,就忘記舒曉說了什麼了,回家更是什麼都沒跟媽媽說。直到一個星期後,爸爸媽媽來學校接走了沐姿和沐羨,沐羨才想起外婆身體不好,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這一路是趕過去見外婆最後一麵的。外婆個子矮矮的,瘦瘦的,可是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女,外婆80多的高壽,一生的點點滴滴就這樣似碎片一樣飄落空中,讓紀念她的人去追,去撲,流幹了眼淚也抓不住的碎片像是來自天堂散落人間,倒映成了漫天閃亮的星星。走到屋裏,別人說外婆已經不認得大家了,在堅持最後一口氣,真是可憐。媽媽讓沐姿沐羨跪在床前,說了一句“媽,您的親孫女來了,您看看呐。”還沒等沐羨反應過來,媽媽失聲痛哭,外婆撒手人寰。外婆如何的堅持如何的可憐隻為等著自己的親孫女,才安然離開,帶走了多年星月,帶走多年雨露與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