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心裏猛地一下咯噔,好久說不出話來,也忘了進去看她媽媽。她靠牆蹲著,雙手抱住膝蓋,一個字也不說。過道被頭頂的白色日光燈照得雪白,仿佛一張沒有血色的蒼白的臉。
易定楠走過去,在千葉的前麵停下,單膝跪地。把他的一隻手搭在她一邊的肩膀上。也說不出一個字。他隻覺得堵得慌,那麼,千葉心裏無疑更難受。他想他不能讓她這樣,他應該和她說說話,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麼,說點什麼好呢?
“千葉,你媽媽會沒事的,現在醫術這麼發達,我就不信了,會找不出一個可以治好你媽媽的法子來。”
無非是這些話,這些既無助又蒼白的話。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除了這些,此時此刻還能再說什麼。
千葉卻突然一把推開他,站起來向著醫院外麵跑去。好像這醫院裏根本沒有躺著她的媽媽。
“千葉——”易定楠在後麵跟上去。
在醫院的大門口那裏,易定難追上了千葉。“千葉,你冷靜點!”
“我媽媽病了,你叫我如何冷靜!”千葉幾乎是以吼的聲音道。易定楠認識她這麼這麼久以來,還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崩潰的樣子。
易定楠看了看千葉,忽然抓住千葉的雙臂說,“你振作一點。”
千葉想要掙脫他,說,“你放開我!放開我!”
易定楠並沒有放開手,但又沒有辦法使千離冷靜下來,無可奈何之下他抱住了她。千葉在他的肩窩裏泣不成聲。
不知過去了多久,易定楠柔聲說,“我知道你現在是什麼心情,肯定特別特別難過,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要堅持住,你媽媽還躺在醫院裏等著你去安慰她,照顧她,給她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
他話還沒說完,不知是誰,一把拉開了他們。
“易定楠,你混蛋!”
拉開他們的人是千離,拉開了還不算,又推他一下。易定楠毫無防備,差點向後摔倒。
剛好千東夷也趕來,隻見他們三個麵麵相覷站在大門口那裏,連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似的。
他雖然心裏甚是疑惑,但也沒問什麼,隻是直接問千葉道,“千葉,快告訴我你媽怎麼樣了?”
千葉不答,臉上還掛著淚。本來已經停止哭泣,她又抽泣起來。
千東夷就問易定楠道,“易定楠,你說。”
“她媽媽……醫生說患了子宮癌,已是晚期。千葉一時慌了,所以就跑了出來。”
“子宮癌?!晚期?!”
易定楠點了點頭。
千東夷因為太意外,也由於太震驚,杵在那裏好久。麵色凝重。然後走過去,拍了拍千葉的肩膀說,“對不起,我沒有早一點過來,讓你一個人在這裏擔驚受怕。你先別著急,我去問問情況。”轉身向醫院裏麵走去。易定楠掏出來一塊手帕,遞給千葉,這正是千葉好久以前送給他的那一塊。她自己親手繡得。“你擦一擦。”
千離沒想到,易定楠居然隨身帶著千葉送給他的手帕。
但是,千離卻什麼也沒說,相反,她突然有一點同情千葉來。麵對真正的悲傷,千離也好像喪失了生氣的能力。人也許都這樣,在疾病麵前總是會破例柔軟起來。她隻是默默離開了這裏,向熙熙攘攘的大街深處走去,心想她為什麼執意要跟來呢?不來的話,她就不會看到這一切了。她也就不會在這裏一個人傷心難過。
千葉眼看千離走遠,忽然對易定楠道,“快去追她呀,你剛剛那樣她會很傷心的。”
易定楠不動,說,“那你呢?千葉,你別總是為別人想,那樣你會很累。”
“她是我妹妹,不是別人。”
“那又有什麼區別呢,任何人都應該有一點自私。好了,我們不要為這個問題在這裏討論了,進去看看你媽媽吧。還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兩個人一塊朝裏麵走。
走到半途,千葉忽然停下說,“你還是不要進去了,被我媽媽看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