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離看她爸爸怒不可遏的樣子,雖然不敢多加頂撞,但還是戰戰兢兢道,“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好好的,怎麼忽然這麼說?”
“不為什麼,就因為你是學生,而我又恰恰是這個學校的校長,不能坐視不理。”
“你騙人,你心裏在想什麼我還不知道嗎?我不會和易定楠分開的,你就看著吧。”
“你們必須分開,否則就關禁閉!”
“關禁閉就關禁閉!”
兩人一杠上,千東夷啪地打千離個耳光。他這一甩手,用力很大,千離被打之下朝地上倒去,奄奄著聲音說,“爸,為什麼總是這樣,每次在你和我溝通失敗之後就打我耳光?”
千離說完閉上眼睛,昏暈了過去,嚇得千東夷直呼離離。
千葉必須在自己和她媽媽之間做出選擇,是繼續抵抗,還是聽她媽媽的話去道歉認錯,而把委屈留給自己。想來想去,她決定去認錯,她相信事實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時候看他們怎麼說?從她媽媽的這種堅持來看,她受過很好的教育這一點準是沒錯。隻是為什麼她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淪落在這樣一條小巷,實在令千葉想不明白。像她這樣一個漂亮女子,絕不愁嫁,卻又這麼多年甘於一個人,與寂寞為伴。
有時候,千葉真想突然推開門,問問她這到底怎麼回事。但是她不能那樣做,且不說她媽媽不會說,還會惹惱她。
認過錯後,千葉與她媽媽有好幾天沒有說話。每天放學回來,不論是吃飯還是做其它什麼事,始終不交一語,像是一部無聲電影似的。她媽媽也隨她去,她自己就是一個整天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人,也不覺得這樣不好。然而沒幾天,她媽媽忽然衝她大吼道,“你走,永遠別再回這個家!”眼珠都差不多要掉出來了,手指著門。
千葉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很可能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可是她向來一個人,在這個城市甚至連一個親戚都沒有,她又會受到誰的刺激?
“走——”她媽媽接著又對她吼道,拖長了聲調。她的表情充滿痛苦。
千葉糊裏糊塗從家裏出來,可到哪裏去?在巷子口那裏,她長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了沒有家是什麼感覺。四顧茫然,街上盡是滾滾的車流。暮色漸起,她開始在心裏害怕起來。
的確,沒有哪個地方是她可以去的。原來天下之大,能給一個人的空間就那麼少一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想她媽媽的氣也改消了,就又回去。卻隔著門,聽到她媽媽在嚶嚶哭泣。
“媽……”她朝門裏叫道。這麼多天了,這是她第一次開口。“你開門好嗎?”剛剛出門時她因為賭氣,沒有帶鑰匙,仿佛真要一去不回頭。
她媽媽沒理她,哭聲卻漸漸低了。
接著聽到她的腳步聲響,像是來開門。然而不是,她在門後麵停住說,“千離,你走,我隻當沒生你就是。”情緒已沒有先前那麼失控,但是聽得出來她很傷心。
千葉擔心道,“媽,你怎麼了,究竟什麼事令你這麼傷心?外麵這麼冷,你叫我往哪裏去?”
門裏再無回應,除了從門下麵的縫隙裏塞出來一張紙。千葉的心怦怦亂跳,手裏攢著那張紙在街上遊蕩。紙上除了一個電話號碼,什麼也沒有。是要她打這個號碼嗎?是不是隻要她打,這個號碼的主人就會收留她?
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這個手中的號碼說不定跟她有莫大的關係。也許就是她媽媽常常思念贈送她圍巾的那個人。
其實是或不是,跟她都沒關係。她沒有打,張開手,讓那張紙隨風飄走。紙在風裏飄啊飄,是那麼輕盈,穿過茫茫夜色,飄往她不知道的什麼地方。她看著它慢慢消失,忽然她感覺它帶走了一個特別重要的秘密,她跑過去想要找回來,找啊找啊,哪裏還在?她還不放棄,一直沿著風的方向找下去。
她迎著風,好想讓風連她一起吹走。那樣的話,她就不用再麵對什麼。記得小時候她最喜歡風,因為風給她一種自由的感覺,常常伸出手讓風從指間穿過。柔軟得就像是羽毛。她愣愣站著,風吹得她眼睛幹澀。現在最要緊的問題是找到一個去處。她想到了那個垃圾回收站,那位奶奶對她很好,說不定會收留她一晚。
她總算沒那麼恐懼了,邁開腿馬不停蹄朝那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