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時,下第一劍客白念花執於成聖,自京師長安起,東至高麗,西達鹹海,南到順化,北及貝加爾。
劍震三江,氣蕩四海。
多少成名已久的武林宗匠莫不敗於那柄三尺長劍之下。
有怯戰之徒,托死裝病,拙計百出,也難逃一敗。
數十年累積之威名,頃刻間蕩然無存。
心雖忿恨,終是技不如人,無可奈何。
一日,行於太和山,忽感漫迷霧之中藏著一陣劍意沉滯不堪。
便形隨意動,踏霧而行。
於山頂濃霧之中隱約見一女子。
素色輕紗,似道非道,盤坐於石上。
仔細看時,但見一雙美眸皎如滿月,盈似紫葡。
可惜女子白紗拂麵,顏貌如何,無緣得見。
白念花心下慨然,自出帝都,已曆三載。
一人一劍,敗了無數名家好手,然心中從未有劍術精進之感。
三年的寶貴光陰,對臻至化境的自己來,終成一夢。
可能餘生已定,在劍道上,再無前路了。
眼前灰衣女子手中無劍,靜坐不動,這漫的大霧亦不動,那淩厲的劍意卻遮蔽日。
須臾間,自己已履霜上,恐堅冰將至了。
白念花心念如電:吾當以至尊之劍攜雷霆之勢掃汝眼目。
霎時,堅冰破而迷霧散,女子傾城貌美如昔。
隻是眸中光彩不再,歸於寂滅,倒好似那漫大霧入了眼中。
白念花一劍封聖,背後那柄寶劍自始至終都未出鞘。
並不與女子交談,轉身便去。
心中喜不自勝,又唏噓不已:手中仗劍未曾封聖,想不到隻是心裏單單想著出一劍,那至高無上的劍意竟然由心念化為實形,從女子目前掃過,廢了她一雙招子。
自此,世上再無下第一劍客,隻有劍聖白念花。
“依老夫愚見,此戰尚不可定論,仍有值的商榷的地方。二人手中無劍,念花封聖,而另一人非但沒輸,卻怕是成了比劍聖更高的存在——劍神。奇哉,妙哉。”
老不尊搖頭晃腦講到妙處竟陶醉起來,欣欣然忘乎所以。
仿佛那場太和試劍是自己躬行一般,倒是吊足了聽客的胃口。
老不尊身旁一位模樣清秀不似武林中人的年輕後生最知道他的德性,叫道:“夥計,好酒再來兩壇。時令菜蔬,果品肉脯也都添上。”
罷,遠遠向夥計拋了枚銀鋌,但見夥計接住了身子一矮,想是分量不輕。
不多時,酒菜已然添上,都是上好的口食。
老不尊嘻嘻一笑,滿滿斟了一大碗酒,仰頭一幹,隨手扯來一隻雞腿,塞入口中,大快朵頤起來。
“這一戰,是白念花取勝毫無異議啊,他的劍術已經到了手中無劍,劍隨心出的地步。就好比我憑想象砍你一刀,你屁股上就是一個刀口。”
一個精瘦的黑臉漢子道。
“砍你娘兒個腿,想動爺爺屁股。我心裏還想著你老婆呢,你老婆就跟我睡啦?”
老不尊咽下一口肉接道。
眾人哄堂大笑起來,那漢子臉上掛不住,罵道:“你這為老不尊的老不死,還”
“好啦好啦,老前輩在和你開玩笑哩,畢竟一把年紀了,切莫當真”
那年輕後生連忙出來安撫,故事眾人都隻聽了一半,這還等著後文呢。
“子,哼哼,別以為我沒聽到,剛才你爺爺什麼?我告訴你,就是現在你爺爺我也一戰明。”
那後生無可奈何,哄道:“對對,前輩你神勇蓋世,金槍不倒。那故事到底如何了,女子究竟何人,劍神一又是怎麼回事,快快道來,我等恭候多時了。”
老不尊估計胃口吊得差不多了,脖子一梗,又開始侃了起來。
原來這武功無論到了何種境界,都跳不出動靜二字。
白念花與那女子,正應了這一動一靜。
而高手過招,又講究先下手為強。
白念花站立之時,足上已凝霜雪,正是那女子劍意所為,可見其靜中有動,竟搶占先機,單是這一手就已經勝了白念花。
爾時,白念花心念一劍,女子眼目旋即失色,恰恰是劍術中最高明的洞徹之力,非但將對手實招盡收眼底,連對手心中所想的虛招都一覽無餘。
如此看來,女子的劍術勝過白念花百倍。
眼目並非為白所傷,而是依據白心中所想的一劍,力道,角度,快慢,而做出對應的反應,境界之高已經不需要這凡胎肉眼了。
不知怎的,那年輕後生倒替女子擔心起來,捏了一把汗問道:“她的眼睛到底盲了沒?”
”盲了,當然盲了。隻不過是自己把自己給弄瞎的。就好比這孫子想砍我屁股,他還沒出刀,我屁股上自己出現了個刀口,連血噴出幾尺都絲毫不差。”老不尊道。
“呃,這,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