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街道將人的笑容映成暖色,如果非要配合斜影的修長和樹木的凋殘,隻可說這是一份淒美,孫尚香的笑容就是如此,給人一份在逆境中的溫暖。她希望別人叫她鐵娘子,因為她確實堅強,不似外表般的柔弱。她也不希望自己被叫作鐵娘子,因為,她真的是個柔弱且天真的女生。
“我有點懷念中學時候了。”孫尚香倚在欄杆上發呆,仰望著黃昏的天,思緒飄到了從前。
“真的麼?是懷念中學,還是懷念那時候的人和事?”
“嗯?”孫尚香嚇了一跳,為何在此處也能聽見陸遜的聲音,立刻轉身,發現陸遜就在身後,“你……學長你怎麼上樓了?這裏……這裏是女生宿舍!”
“哦。”陸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又往身後的宿舍瞄了一眼,抖了抖手裏的一疊傳單,說道:“打工發個傳單,打工發個傳單。”
“哼。”孫尚香嬌嗔一聲,說道:“我看,是上來看美女的吧?”
“好吧,算是,比如,看你,哈哈。”陸遜立刻就跑開了,“神行百變”這門功夫他還是極為精通的。
孫尚香看著他鬼鬼祟祟的背影不禁莞爾,然後又轉過身,看著將要入夜的天空和已經出現的隱約殘月。“小呆說的沒錯,我們懷念從前的地方時,隻不過是懷念那個地方曾經發生的人和事罷了。”
“早上好,伯言學長,想不到能在這個時候碰到你。”這是一個建安四年的清晨,地點是在食堂,孫尚香習慣早起看書,不過在這之前,首先會在食堂選擇果腹之物。
“是啊,真難得,我要外出走走,所以,起的早了些。”陸遜回答道。孫尚香從來沒見過陸遜如此嚴肅的樣子——其實他隻是沒睡好。
“學長,還記得一年前你和我說的話麼?”
“我和你說過那麼多話,怎麼可能記得是什麼?”
“你說周圍的熱一旦成年,就會變得不同了,類似的話。”
“哦,你說這些啊。”陸遜咽了口粥,又說道:“我和很多人都說過這些話,他們隻是聽聽便不了了之,有些還甚至嘲笑我是笨蛋,想不到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所以一年來我都試圖改變她們,但是做不到,感覺好失敗。”
“這麼急功近利的想法,當然有問題了。”陸遜說道,“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改變別人,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不會有所改變。”陸遜將調羹放下,接著說道:“西周分封而守天下,東周卻春秋戰國亂,於是秦始皇和他的家族想要改變這個世界,用了最暴力的改變方式——戰爭,後來改變成功了,我且不說他把這個世界改的怎麼樣,我想說的是,始皇從六代前的先人就想改變世界,並且用了最激烈的方式,結果用了百年,那麼,更何況是慢慢的勸說呢?”
“額,了然。”孫尚香答道,盡管眼神裏仍然滿是疑問。
“這個可能不熟,我再舉個例子。曾經老毛和他的朋友們也覺得這個世界不好,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從19年開始算,或者從27年開始算,那麼至少也用了22年的時間後才能在49年建立這個地方的新世界,同樣,且不說這個世界建立的好不好。所以,如果是溫和地勸說,演變,需要更久更久,甚至我們看不到的時代。”
“所以,即使真的是不合理的東西,要努力改變它,要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對麼?”
“對的。”陸遜的目光很堅定,“我們改變不了他們的看法,但我們可以改變他們的後代,就像上一輩的人總是那麼的深信‘三年自然災害’,而現在這一輩的年輕人已經沒有那麼多人信了。”
“這回你倒是錯了,小呆。”孫尚香刮了一下陸遜的鼻子,說道:“這一輩的年輕人不信不是因為他們懂了,而是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陸遜啞然,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難道,從來不會有人為了我們的後代而努力麼?”孫尚香和陸遜同時自問道。
“傻瓜,那樣多累啊,這些自私的臭****怎麼可能做得到,還是喊喊口號比較簡單,來,跟我一起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打到倭國帝國主義,打倒漢奸,打倒……咳咳,喊口號也是挺累的啊。你看,就是倭國現在管不到我國,他們才敢這麼喊的。”陸遜和孫尚香同時望去,說這話的,是魯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