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為什麼就是感覺不到他的心在我身上呢?”林子葉子葉悠悠地歎著,淚珠開始一滴滴地從眼角滑落,“元文箏,是我不夠好麼?”
“當然不啊!林子葉子葉是天下最好的女生了!又溫柔、又體貼、又會做菜……”我的心被刺痛著,急急地說著辯解的話,從床上坐起身來,撈起林子葉寬大的T恤下擺擦林子葉子葉的淚。
“謝謝你,元文箏。”林子葉子葉伸手把我拉回被子,身體向我這邊攏過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他做的?元文箏,你說,我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我笨拙地伸手半環著她。從小林子葉子葉就很堅強,一直都是她在扮演著保護我的角色,從沒曾像這時般那麼脆弱地靠在我懷裏。
我說:“林子葉子葉,你已經做得很好。”
她將頭埋了在我頸窩,深吸了口氣。
“真好,元文箏,你身上有林子葉的味道。”她在我的頸窩裏說。
“因為我穿的是林子葉的衣服啊。”我一怔。
“我有時真羨慕你,林子葉總是那麼疼你,那麼寵你。林子葉從不會那樣對我的。”林子葉子葉不哭了,可她的聲音,卻依然是飄飄浮浮,沒有存在感。
我真的好心疼林子葉子葉現在的模樣。
“林子葉子葉,我們換睡衣吧!”我說著,再度坐起身。
林子葉子葉愣住,不明所以地看我。
“這樣你身上就會有林子葉的味道了呀!林子葉子葉,你不用羨慕我的。林子葉會那樣對我,是因為在林子葉的眼裏,我就像你說的那樣是個沒長大的妹妹啊!沒有人會用對妹妹的方式對女朋友的嘛!”
月華如水。
林子葉的T恤掛在林子葉子葉身上比在我身上時顯得更為寬鬆,幾乎可以再塞進兩個她去。
林子葉子葉笑了,她將臉縮了在衣襟裏,捧著衣襟輕輕地嗅。然後臉上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
這便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吧。
“元文箏,你想笑我吧。居然也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
“怎麼會!林子葉子葉,你都不會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美!”我歎著。林子葉子葉有一張美麗的臉:似顰非顰的黛眉,迷朦晶瑩的大眼,挺直漂亮的鼻子,粉嫩柔軟的櫻唇,這些都細致地排布在她那張心形的瓜子臉上。潑墨般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她瘦削的肩頭;如脂的肌膚裹在大大的T恤下,露在衣外的細圓手臂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象牙白。她看上去就像一幅畫。
“林子葉子葉,這麼美的你,連我都快看得呆掉,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喜歡你?林子葉他當然也不會例外。”
林子葉子葉笑,過來輕輕地抱住我,“元文箏,雖然你老是長不大,雖然你老是有奇奇怪怪的想法,老在做奇奇怪怪的事,不過,我知道不管怎樣的你都是我最最可貴最最可信的好朋友。”
“那當然了,我們小時候大人們可是幫我們換過貼的!如果我是男的,你要當我老婆的!如果那樣,哪還有林子葉插腳的份啊!”
我們相視一笑,躺回被裏。
深秋的夜晚已有蕭蕭涼意,我們在被子外呆了這許久,身上都是冰涼的一片,於是緊緊地挨在一起相互取暖。
有一首歌,歌詞是這樣的:兩個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溫;兩個人的微溫,靠在一起,不怕寒冷。
我想,不管時光如何逝去,我都會記得今夜,記得和林子葉子葉靠在一起不怕寒冷的微溫。
“我們小時候也是一起睡的呢。”大人們曾說,我和林子葉子葉是共一個搖籃的,抱走了誰都不行,剩下的那個會哭得驚天動地,“我們小時候睡在一起的模樣,是不是就和現在一樣呢?”
“現在應該還沒到那種程度。”林子葉子葉想了想,“我媽說我們睡覺時就像連體嬰,從頭到腳纏在一起的。”
林子葉子葉家大人性格都相當開朗,尤其是阿姨,甚至有點兒過了,常常講話毫不遮攔,可偏又總有辦法講得讓人無法反駁,唯空自恨得牙癢。什麼“從頭到腳纏在一起”,這樣的說法,讓人怎麼樣想像才好呢?
林子葉子葉突然撲哧一聲笑起來。
“笑什麼啊!”
“我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時可真是壞事幹盡啦!皮得緊,如果不是每次都有你幫我頂著,我可能早就被我媽剝皮抽筋了。如果說我們中間會有一個是男孩子,那個一定是我!所以元文箏,你剛說的不對,不該是我做你老婆,應該是你做我老婆才對。你不知道,我媽在我小時候可沒少在我耳朵邊念叨要我跟你學得規矩點!”
“阿姨現在一定不會再這麼說了。現在我才是那個假小子,你啊,早就是一代頂尖淑女了!”我也笑起來。那些兒時的時間啊,回憶起來總是一大片燦爛鮮豔的顏色。
“元文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這麼多嗎?”回憶讓林子葉子葉的聲音漸漸拉得幽遠,“我還記得林子葉剛轉來的那天——那天咱們院子裏的那顆柳樹才剛冒了新芽,你早上才拉著我去看過的——林子葉穿著學校白色的校服衫站在講台上。老師在說些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見,我隻在想:啊,這個人的衣服好白呀!我低頭看自己衣服不久前才沾上去的泥印,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是個這麼髒的孩子。當林子葉坐在你身邊,我發現再沒有哪個孩子的衣服會比你們的更潔白、更整潔了。元文箏,那是我第一次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