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歸的路(1 / 3)

晚秋初寒,卻擁有老人的暮氣。

楓羞紅了臉,鋪落滿地新豔。

蒲公英迷途,禦風而行,搖搖晃晃地進入深不可測的廣大天空。

滿城紛紛。

沈透離開墓園時,一天已是盡了。

今夜,月是缺的。

冷而無聲,其******。

重溫於故往的幸福,愈覺悲痛,心是空的。

是他們搶走了自己的珍重,沈透留戀過往,怨恨撕心。

咽喉痛楚,嗆出眼淚,吞咽不下。

人生在世,總有一件事,很想,很想,很想也沒有用。

漫天繁星閃亮,煙花網羅。

人來人往的富貴榮華,總有一天物是人非,總有一天物換星移。

隨著年月的增長,發現越來越多的事情不由自主。生命世事脆弱無常,人真的什麼也不能揮霍。即便是如此地忐忑,也還是要一輩子的時間去習慣悲離。

烏色的雲層又厚又密,濃稠在天。

天委屈地傷了淚,纖纖細細雨,飄飄揚揚,搖搖地墜。

沈透避進屋簷,直到雨停。

雨雖已停了,滿地仍是積水,細處坑坑窪窪。

風還是大,且更冷了,凍得樹葉沙沙作響。

蒼肆等在路邊,看見沈透挽著包走進來。她亭亭玉立,款款動人,怯弱而孤獨。她的臉色很滄桑,兩道眉上很重的心事牽掛,似是疲憊無極。

風從後吹來,濃散了她的頭發。

沈透齊腰的長發輕靈妙舞,紛亂地蓋住了麵容,卻蓋不住眼光中的晶瑩。

沈透從濕漉漉的睫毛間窘迫地望向蒼肆,停步咫尺。

蒼肆站在前方,一身的美麗,滿麵的紅顏,非人世所有。他擁有著讓所有女人傷心的容顏,且時日愈久,完美更加呈現。

沈透慌張地擦掉眼淚,筆直地奔撲進蒼肆的懷中。她就這樣子抱著蒼肆,無人可以匹敵的含水量。

“人一生能流的眼淚是有定數的。”蒼肆露出孩子氣的笑聲,“眼淚要珍惜地流。”

蒼肆又說:“女人隻在愛她的人麵前流淚。”

沈透笑吟吟地說:“我以前好像看見過。”

有風纏綿,輕寒暖人心。

“送給你。”蒼肆說。

沈透抬頭看見眼前有一大束橙紅色的菊花,光彩奪目,十分動人。

這還是蒼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送她花,沈透心裏喜歡,笑著接過說:“很漂亮。”

“我想你一定會喜歡。”蒼肆十拿九穩自信滿滿地說。

沈透忽然想到羅維中那一束被摧殘慘了的紅花,笑起來說:“總算是賠了我。”

蒼肆自然而然地從沈透手中接過包,關心地問:“心情不好,還是不舒服?”

沈透另啟了個話題,問:“你在這裏等我,很久了嗎?”

“不多久,隻兩會罷了。”

“你會一直等我嗎?”

“會。”

蒼肆幹幹脆脆、清清楚楚地說,邊說邊靠近沈透,他把手交纏在沈透的腰上,懷抱住她,幽幽地說:“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等你一輩子,也愛你一輩子。”

沈透把手放在蒼肆的手背上,吸收每一分暖氣。

好一會後,蒼肆笑著說:“我會照你想的去做。”

沈透心頭抖顫,紅了一臉,問:“我想什麼了?我什麼也沒想!”

“你想和我白頭。”蒼肆輕輕地親吻她的頭發,她的額頭。

白頭不相離,天長永地久。

“你又偷聽……”沈透輕怒,抱怨說。

蒼肆答應過她,不讀取她的想法,不論有意還是無意。

“你的一張臉,一雙眼什麼也藏不住。”蒼肆的聲音清朗,又說“我答應過你的,從來算數。”

沈透豁然開朗,或許有一種方法,可以使自己再不必等睡去之後,在夢裏真實。

世界的邊邊角角瞬時顏色,已經絕望了的希望,春風吹又生。蒼肆可以做到不可能的事,沈透忽然生出一種想法,希望複燃,她的一顆心激動得跳烈了,就連頭發也有了光澤。

“你現在可以看。”沈透抓緊蒼肆的手,看著他緊張地說,“我要求你一件事。”

蒼肆看見沈透腦海裏的字跡。

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口。

沈透堅決地說:“你必須答應。”

蒼肆無奈地喊她:“小透。”

沈透抓緊蒼肆的手說:“你可以聽見我的想法,對不對?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對不對?”

“小透。”蒼肆軟軟地喊她。

“你送我如意。”沈透懇求地抓緊蒼肆說,“是不是不論何事,你都能讓我順心如意。”

“小透。”蒼肆又這樣喊她。

“讓他回來。”沈透顫顫地說,“求你了。”

蒼肆擰著眉頭不說話。

希望忽明忽暗,沈透掙紮著問:“有可能的,對嗎?”

沈透的語氣裏充滿了希望,耀得蒼肆皺亂了眉頭。

“借我你的法力。”沈透說,“我不甘心他隻存在於夢中。”

蒼肆看著沈透,擠出最難啟齒的話,字字寒冰錐心。他說:“人生有死,此必然事。”

沈透定定地看著蒼肆,痛刺膚裂骨,她激烈地追問:“可以是不是?”

“長生不老是虛傳,有生必有死。古之定理。”蒼肆認真地說。

沈透凝重地問:“可以嗎?”

蒼肆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一團希望化煙雲消散虛無。

世界瞬間失去顏色,蒼白殘敗。

“連你也無能為力……”沈透的目光渙散開,臉一層一層變得煞白。

她生出一種新的失望,對他無從歸來這一事實的再次認知,痛苦得沈透嗓音哽咽。

蒼肆看見沈透的臉白得更勝瓷色,她的眼睛就像是一灘死水一樣無波無瀾。哀傷而窒息的樣子,萬念俱灰。

蒼肆扶著沈透冉冉消失,身落於她的房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上,她嗚咽著始終留著眼淚。

話咽在喉口,沈透抽抽噎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蒼肆看著她哭得麵目全非的臉,不知所措,他把她的尖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沒事了。”沈透口是心非斷斷續續地說。

“我有事,你收留我一晚吧。”蒼肆說。

“那春兒怎麼辦?”

“它會照顧好自己的。”

燈光很烈,烈得眼睛裏融出了淚。

沈透碰觸開關,消了光亮。

蒼肆拉過被子的一角,把她裹了起來,在她的尖下巴下壓得緊緊的。

人或喜或悲,時日不等,如梭如流。

這一段時間,沈透總是感覺到一雙眼睛在悄悄地窺視她。雖然生活一切如常,但脊梁總是總是陰陰生寒。

這一天,沈透一個人在家裏,她呆呆地看著床頭花瓶中的豔菊。突然情之所起,翻出手機百度起來,沈透看過一張又一張的圖片,終於知道這種橙紅色的菊花名叫麥杆菊,菊科臘菊屬。

它的花語是永恒的記憶,銘刻在心。

永恒的記憶,銘刻在心。

時至中午,沈透把頭發轉成一個團,用一個大發夾夾住。她打開冰箱翻看,思忖著菜譜。

突兀地,沈透覺得寂靜中有第二種呼吸聲,她快速地轉過身,看見王流光笑著站在自己身後。

沈透的心猛地抖動一下,自從上一次見麵後,王流光就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王流光走到沈透近處,靠前對她說:“好久不見,小透想了我幾次?”

沈透本能地一躲,頭微向後仰,腳隨之後退了半步多。

王流光的嘴角明顯地欣欣向榮,笑起淺淺的酒窩,細聲細語說:“小透美麗的眼睛更美了。”

沈透發現王流光的眼神中充滿了華彩,她單刀直入地說:“我知道你是什麼。”

“我知道你並不害怕我。”王流光抓起沈透的手,壓放在他的心上,“小透,這些天,我日夜想你。一天又一天,想著你,念著你。”

沈透能感覺到心此刻正在活躍,她告訴自己,優柔寡斷隻會累人累己。她很明確,不需要舉棋不定,她知道自己要纏住不放的人是誰。

既然肯定自己愛著蒼肆,就不應該和其他的人或者是妖有不妥的言行,沈透告訴自己,她應該專一一些,忠於愛情。

沈透堅決地抽回手,低聲說:“我們是朋友。對不起,我知道……流光,對不起我對你這樣說了。”

沈透看見王流光的笑意從暖到冷,受到了驚嚇,她往後磨蹭,避而遠之,硬著聲音說:“我們隻能是朋友。”

王流光的神色極其默然,長著聲說:“我們是朋友。”

突然間天地變色,電閃雷鳴。風破窗而入,強勢而過,亂發無數。

沈透不安起來,心跳不住。

王流光的眼神很凶,額上青筋繃起,他語氣激烈地說:“你愛誰?白蒼肆?”

沈透眼光惶亂,發現花瓶裏的菊花在一瞬間全部枯萎了,她強忍住舌尖的尖叫,壓著聲說:“王流光,你一定可以找到門當戶對的良配。”

王流光低著聲說:“我並不好,隻是對你,心格外軟些。我喜歡你,所以舍不得你。”

沈透心思反複,急切地想要離開,她又開始不停地說話,“流光……我今天還有事,一會依依”她反映過來,立時改口,“朱真,就是朱真,她要來找我,我和她約好了,要一起去逛街的。”

“我們改天再說吧。”沈透穩住自己的情緒,放慢聲音。她一邊說話,一邊向大門挪動。並且把腦子清空,她害怕王流光也有蒼肆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