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秋蟬臉色微動,倒也鎮定,隻是眼神略有閃爍,果然是個不俗之人。
“郡主言重了,奴婢承蒙郡主厚愛,惶恐之際隻怕秋蟬年紀尚輕,經驗不足。恐要委屈了郡主,在宮中資格比秋蟬老,懂的比秋蟬多的姑姑女官比比皆是,郡主若真有需要,秋蟬這裏倒是有幾位合適的人選。”幾句話講得慢條斯理,紋路清晰。不願之意明於言表,單是一個女官萬不可能有如此的膽魄,怕是她背後之人遠高於我。
收斂笑意,微微挑眉看著她,淡淡的說道:“聽這意思,秋蟬姑姑算是不願踏入我這吟月宮咯?!是嫌棄我這吟月宮不比那玄陽宮,還是嫌我這尚敏郡主配不上你這堂堂正四品女官?”
秋蟬臉色乍變,沒有料到我能講出這樣一句可大可小的話來。情急之下隻能又行了一個大禮,緩和之餘便又娓娓道來:“承蒙郡主厚愛,實屬秋蟬生之所幸。隻是玄陽宮那邊,最近接連發生意外,人手缺得緊,秋蟬多年來又是一直侍奉聖上左右,對聖上的衣食寢住較為了解,一時之間倒也托不了手,還望郡主體恤聖上龍體。
“筱潔,你說說看在昔日的相府裏,奴才如果頂撞主子,該怎麼辦?”微笑的看向筱潔,皎潔的朝她眨了眨眼。堂下跪地之人,有了一絲的不自在,稍稍的挪動了一下膝蓋。
筱潔低下頭,故意低沉著嗓子,回答道:“回稟郡主,頂撞之事可大可小。如果是通情達理的主子,那可能就是掌嘴了事;然則,仗斃,也是有可能的。”
“哦,秋蟬姑姑可聽清楚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臉色有點蒼白,身形也微微有些顫動。奴才,就是奴才。我躺著,你就得跪著。
“秋蟬,明白。隻是,秋蟬蒙受皇恩在先。如此,實在有違聖意,況且相府也不比這皇城,還望郡主見諒。”怎麼,還想拚死一搏?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要讓這樣一位姑姑不惜搬出皇帝來壓我。我承認,我真的動氣了。察言觀色,明白事理;伶牙俐齒卻又刁鑽跋扈。先前是欣賞,然後是好奇,接著是有趣,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拂我的意,總也不是個道理。
“秋蟬,我念你伴隨君王多時,在這皇城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所以尊你一聲姑姑。念你有官位在身,對於頂撞一事尚無追究之意。隻是,如今,你居然不惜搬出了聖上來壓製本宮,我倒想問個明白,你此舉為何意?”頓了頓,不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聖上賢名,是要眾人放在心裏崇敬和信仰的。而今,你卻一口一個聖上的掛在嘴邊。本宮以為,姑姑有拿聖上名諱做擋箭牌之用?然否?”
“奴婢鬥膽,奴婢唐突了郡主。還請郡主開恩,奴婢定將郡主的美意轉達給太後和聖上。隻是奴婢也不能擅作主張前來侍奉郡主,恐要怠慢了郡主。郡主請見諒。”行禮間,一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墨綠色的雲母石上。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輕輕的笑出了聲,在場所有人也仿佛都舒了一口氣,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內閣裏那一桌涼透了的禦膳。說道:
“明白就好,隻是秋蟬姑姑,本宮突然很想治你一個不敬之罪!你自己說你是掌嘴的好,還是仗斃得好。”氣氛陡然的降到了冰點,殿堂之下傳來了一陣吸氣聲,有似驚訝,有似惶恐。我亦靜靜的看著每個人的神情。
秋蟬的臉色已近如灰白,進宮這麼多年,應該還沒有遇到過如此無稽之事,於她是,於我亦是。
坐起了身,筱潔乖巧的步入我身邊,扶我起床,整理衣衫。“怎麼樣,姑姑考慮得如何?”殿堂之下,再次傳來了吸氣聲,原先的遊疑不定轉為深信不疑。有些厭煩了,難不成,都隻把我的話當成玩笑了?大家都似有勸告之意,卻無一人再敢開口多言。秋蟬也隻能認命的匍匐在地。
玩味的看著堂下的一幹人等,“姑姑,莫不是要本宮再問第三遍?”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一番爭論後倒真有了些餓意,隻是可惜了那一桌的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