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尖削蒼白的指尖,緩緩說道“夫人,想要本宮在聖上麵前美言,這倒不是什麼難事、隻是,這禮送得似乎也怠慢了些吧。”說著,撫上手指,羊脂色的指甲映在璀璨斑斕的走馬燈下,熠熠生輝。同樣是人,不同的隻是身份。
馮夫人,怔怔的看著我,久久不語,我亦隻顧打量著我的指甲。不期的,竟然有些犯困。我不想催她,催促這樣的一個節婦,無疑才是給她最大的侮辱。微微眯上眼睛,靜待她的答複。半響,忽聽到馮夫人的失笑聲,睡眼朦朧的看向她,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此刻身前的人竟透著無限的悲哀。我本無意針對與她,之前的刁難隻為探出她的底線。
“不知夫人考慮得如何?”不死心的我繼續惡作劇下去,遠遠的看到筱潔不讚同的目光,也隻當沒看見。別過頭去,看向塌內。
說時遲那時快,那馮夫人迅速的解開了胸前的配飾,小心翼翼的放向桌內,脫手前分明有萬分的不舍,脫手後卻又不再去多看一眼。心裏不禁暗自拍手叫好,很好,這才是我要的結果。
掀開身上的薄被,踏上緞屐,筱潔過來扶起了我,來到桌邊,看向此物。正是那傳說中的麒麟寶玉。此物乃當年開國先帝贈與巾幗大將軍林珍英的。
林珍英此人女扮男裝,替父從軍。且屢立戰功,之後雖然身份明了,但是先帝感慨其功績彪炳,且多次救駕有功,特封她為巾幗大將軍。頗有我朝木蘭的風範。
此物既然在馮夫人身上,想必她定是這林珍英的後人,出生將門,有時忠烈之後,難怪有此常人難以聘美的氣節。難怪她會如此的不甘,卻又如此的無奈。權利,果真是和好東西。
拿起這塊美玉,佯裝的左右看看,“喲,這不是傳說中的麒麟寶玉麼,不知夫人怎會佩戴在身呢?”
馮夫人冷笑一聲,“郡主如此冰雪聰明,又何必如此刁難臣婦呢?”說完竟不再看我一眼,自討了個沒趣。罷了,隻覺得拿她這樣一個人開涮,總也是勝之不武。
托著玉佩遞到馮夫人的眼前,她顯然一愣,繼而又飽含不舍得看向那玉佩。這玉佩不僅是寶,更象征著一代將門至高無尚的榮耀。心中微歎,懊惱自己有些過火了。
見她也不動,便自己動手,替她重新佩戴好。再抬眼時,正對上馮夫人淚眼婆娑。微微一笑,“夫人,似水今日無禮,還請夫人不要見怪,隻是今日似水有一事想不通,希望夫人可以解答!”抬起手,撫去馮夫人的眼淚,正視著她“夫人既是將門之後,又怎肯為這馮流涵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馮夫人自嘲的低頭,竟笑出來聲“說得好,說得好,郡主雖然隻有十四的年紀,可您的慧眼卻是這整個千裏郡無人能及的。我確為將門後,今日之事實在是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先帝吾皇。隻是,我也隻是個女人,我也隻是個妻子,我何嚐不想有勢力龐大的氏族閥門,我何嚐不想有功績顯赫的丈夫。可如今,我卻隻能卑微的乞求郡主你能保我一家大小的平安,保我馮氏一族的血脈,餘願足矣。”聲聲是淚,句句是血,字字是哀。
深吸一口氣“馮夫人,我敬你是將門忠烈之後,此事我暫不追究,東西你盡數帶回,至於所托之事,待我回京告知聖上後自有定奪。”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能力了,能不能保你全家也要看馮流涵的造化了。新君登基,首要之事便是解決諸如此類的千年老甲魚,之後才能順利的推行改革之風。這馮氏一族能不能保全,倒的確是要看造化了。
馮夫人整理好衣裝,麵容,從容拜謝,“叩謝郡主不追之恩,臣服告退”便不再多言,率領著丫鬟撤走了所有的珍寶。臨走之際,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淡淡的看著這行遠去的人,心裏又何嚐不是悲涼一片。
筱潔輕聲的關上房門,回頭似有話要說,卻終究也沒開口,兀自的整理著屋子。
看向窗外,已近深夜,偶有涼風送進,沁入心脾,使人明鏡一片。
如今的我,竟也是那搬弄權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