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緊閉著雙眼,感受著無邊的黑暗,與身旁他輕柔的呼吸,輕如柳絮,柔若和風,絲絲清冷,恍然間卻能感到一韻溫暖在其中的錯覺。
心中暗自輕笑,溫暖?不管是於他,還是於她,都是奢侈的,他們都是沉淪在無盡地獄深淵的人,他們所擁有的永遠都隻有冰冷。
他睡得不甚安穩,每每風吹草動,他都會倏然醒來,如似受驚般的緊緊將她摟住,幾番試探著她的呼吸,許久後又才安然睡下。
她不懂他擔心些什麼,隻是當他試探著她呼吸時,她總是盡量將自己的呼吸吹拂得重些,讓他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夜就在他們間的夢與醒中,慢慢的流逝,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他醒了,如似怕驚擾了她的酣夢一般,輕輕的為她掖好薄被,帶著他獨有的清冷,在她額間印上一吻,起身離去。
待那腳步聲走遠,不再可聞,她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銀色的瞳眸閃動著晨霧般朦朧的光芒,又略見如青煙一縷的惆悵。
幽幽起身,****著小腳輕點地麵,依然是那樣的冰冷,可她卻愛上了這種無情的冰冷,體溫被一點一點掠奪而去的冰冷,才能讓她那難以平複的心痛,稍作平息。
踮著腳尖,優雅的步出房門,晨風帶著淡淡的芳香撲麵而至,也掀起了如雪般的衣裙,毫無束縛的青絲,隨風而舞動。
行至園中甚冷而棱角分明的石子小路上,痛如水紋,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白皙溫潤的小腳,已染上了異樣的通紅。
“芙兒。”滿是溫柔的呼喚,難掩那猶如等待了千百年的期盼。
伊人淡淡的回眸,銀瞳中的妖異一覽無遺,仿若晨間遊離於迷霧中的妖狐,冷豔而嫵媚,攝魂而奪魄。
楊軒驚愕於她的銀色瞳眸,也更驚愕於她的異變,她身上泛起的似煙非煙的寒氣,氤氤氳氳,寒氣中的殘酷與無情,更是明顯了,她如似在冰封之中,雖近在眼前,卻難以觸摸。
見他不語,寧韻寒繼續往前,走向那院中的小涼亭,無心理會腳尖上的絲絲刺痛,倏然身一輕,被那滿是溫暖與清香的懷抱所抱起,可他那溫暖於此刻甚是冰涼的她而言,是灼熱的,是滾燙的,令她滿是不適,彎眉不禁微微一蹙,但小嘴卻依然緊抿著。
如仙的男子將她抱至亭中,俯身在她跟前,細細的查看著她那已是通紅的蓮足,欲想用自己的體溫給這已是冰冷的她一絲溫暖,澄清的眼眸帶著對她的疼惜,染上了淡淡的薄霧。
“你才初愈,不可如此受涼的,晨初寒意甚大,要多著些衣物才好。”溫柔的他,輕聲說道。
片刻後,那滿是柔情似水的鳳眼,癡癡的凝望著她,如玫瑰花瓣般的紅唇,欲言又止,終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連念了三遍,也像是在感謝的著什麼。
“唐國遣來的禦醫,是你喚來的?”聲淡而無情,雖與他說話,卻望向不甚清明的天空。
“嗯,”柔柔的應著她,“昨夜既知你醒來,可他不許任何人見你,故而……。”
“先生,你這般單純,如何是他的對手,今後又如何為君為帝?”寧韻寒輕瞥他一眼。
楊軒愕然,輕歎道,“你都知道了。”帶著無盡的惆悵,向她傾述著,“其實,那帝位本不是我所要的,隻要能與心愛之人,相伴偕老,哪怕是粗茶淡飯,也很是滿足。”
“你既已生在皇家,就注定了你一生的不平凡,也是你將背負一生的枷鎖,你是逃脫不了的。”寧韻寒無情的宣告著他的未來。
她話在數年後應驗了,這如仙般脫俗男子,最終成為了一代帝王,名垂千古,且他的後宮隻有一個女子,那就是皇後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