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河,一條寬廣得望不到邊的河無聲地從我麵前淌過,河水清涼通透,呈血黃色,且散發著淡淡的腥氣。這水流看起來很急,但卻沒有聲音,實在詭異。
我也不知道這個詭異的地方是哪裏,反正就跟做夢似的,我突然地就掉落到這裏來了,完全的莫名其妙。這個鬼地方沒有方向的區別,而且到處都是黃蒙蒙的,就像被人用一鍋化開的奶酪潑過似的。
在河邊站了一會兒之後,我沿著這條河,向河的上遊走去。不管怎麼說,我不能在原地等死啊。我忘了,其實我已經死了。
走了一段時間之後,我遠遠地看到河上出現了一座橋,這座橋的出現給了我極大的鼓舞,於是我奔跑起來。
一直跑到橋頭我才看到這裏還坐著一個老太婆,她手裏捧著一個碗,微笑著看著我,我以為她會對我說什麼,可是,沒有。我們默默地相互看了好久,最終我決定還是先離開這裏,於是我踏上了那座橋。站在橋上,我回過頭又看了那個老太婆一眼,她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捧著碗,目送我離開。
等等。“你是孟婆?”我問那個老人,老人微微點了點頭,我恍然。我死了,這裏是地府,這條河是三途河,這座橋叫奈何橋。
“可是,為什麼你不叫我喝孟婆湯呢?難道我不喝湯也可以過奈何橋?”
老人還是不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我心想,難道我真的並非常人,在人間的時候可以呼風喚雨,到了陰間也有特權?可是,既然我是神人,又怎麼會死的那麼慘呢?算了,別矛盾了,反正不喝孟婆湯是好事,我還不想忘了易羽熙,興許,那孟婆也是可憐我呢。
這麼想著,我便回過頭衝孟婆感激的一笑,然後繼續走我的路。
一腳踏出,時空變換,剛才我還站在奈何橋頭,而現在,我已經到了奈何橋尾,三途河的彼岸。
河的彼岸,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那花紅的似血,白的如雪,紅白相間,妖氣橫生。那仿佛是在向天祈禱的手一般的花,承載了多少念念不忘,多少永生不見,多少誓言離別。
在花叢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不知是不是因為有這彼岸花的映襯,此刻,他好看得不食人間煙火。
“易,易羽熙,你怎麼……”縱然我十分想念他,但是我很不願意在這樣一個地方與他相見,因為這意味著……
——成佐然,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可是我怕你沒有我陪著會難過……
——你!你氣死我了你!你給我好好活著我就不會難過了!
——哎呀,誰讓你死得那麼利索,連句話都不給我留,你要是跟我說不準我陪你死,我或許還會考慮考慮活著的事……
——你個傻子!你難道是為我活的嗎?
——是的……
易羽熙說完這句話後,我便再也接不上話來了。不是說鬼是不會流眼淚的麼?可我現在眼睛裏流的是什麼啊?
“哈哈哈,花精葉妖,你們終於熬過來了啊。”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突然響起,但是我們四下看了看,沒有見到說話的人。
突然,我和易羽熙不約而同地感到眼前閃現出一團白光,然後這團光越來越亮,最後“唰”地一下,亮光消失了,而我們則在三途河的水中的看到了我們的前世。
前世我和易羽熙分別是同一株彼岸花的花和葉,在三途河邊開開敗敗一萬年,卻從未相見。一萬年後,花精修煉出人形,便脫離的花體,逃出陰間,到人間去享樂。這一切,都被葉妖看在眼裏。可是,葉妖並未聲張,他甚至想用自己的綠來掩蓋花精不在的空缺,於是,這株彼岸花就連續綠了三千年的葉子。可是,陰間的司法還是發現了三途河邊的這株隻生葉子而不生花的“花”,他很快查明了真相,並從人間捉回了花精。
花精很憤怒,她以為是葉妖出賣了自己,她想,難道到人間玩兩天都不行麼?她不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而地上一天,地下一千年。她以為自己隻去玩了兩天,殊不知葉妖為了她而孤獨地生長了兩千年。
司法要嚴懲這私自溜出地府的花精,而包庇花精的葉妖也脫不了幹係。花精不平,葉妖不語。而這時,地藏菩薩看出了這其中另有玄機——原來這一萬年的修煉,使花精修成了形,使葉妖修成了心,這心思單純的葉妖對花精生了情。
地藏菩薩被葉妖打動,便商量司法、閻王、孟婆,決定讓花精免受灰飛煙滅的懲罰。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花精和葉妖被打入輪回,成了兩個真正的“人”,開始曆經做人的苦。
根據地藏菩薩的設計,花精和葉妖投胎後成為情侶,並且花精對葉妖萌生了真正的感情。但是由於他們犯了錯,所以這一世另經坎坷卻不能在一起,而且花精還要遭受“慘死”的懲罰。
不過現在,一切都熬到頭了。三途河水緩緩流淌,衝洗著我和易羽熙的過往。
耳畔,又響起剛才那個渾厚有力的聲音:
“下一世,花精葉妖,終成眷屬——”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