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流墨上仙隕落後,蓬萊因失了島主而斷了靈氣,從此便成了一處廢島。瑾笙雖知曉這些,可當親眼瞧見這處廢島,還是怔了怔,這個地方曾經是四海八荒最為富庶的地方,有著四海八荒最為優雅淡然的絕世公子,可惜,如今卻變成了一處連生靈都不願前往的地方。
“你來此是……”
瑾笙看向身旁的木子瑾,他身著那身玄色的長袍,那滿頭的青絲卻在那鎖妖塔內熬成了許許雪發,露出那俊逸鐫秀的側臉。
木子瑾,是這個世上除迦笙之外另一個天生仙骨的凡人,連天都不忍辜負這般的天賦,才會遣擺渡老人來將他渡之,若是他,沒有遇見歸笌,那麼他該早早就成了這種島上的一島之主,成就一世風華絕代。
木子瑾緩緩蹲下身,伸出手,摸向那片土地,在不久的將來,這裏會成為歸笌的封土。
瑾笙看著木子瑾,這樣的木子瑾就像在進行什麼祭奠,他終是將他能留給歸笌的都留下了。
奈姀醒來的時候,正值一日午後,她睜開眼,看著那華麗的宮殿,耳中聽著那動人的琴聲,隻覺得渾身舒暢了許多,她下了床,光著腳踩在那大理石鋪就的地麵之上,尋著那琴聲而去,開了殿門,入眼的便是三千桃花,除了那花香,她隱隱聞到一股檀香,那是香火旺盛的廟宇才該有的氣息,穿過廊簷,繞過桃花,便瞧見了那桃花深處的男子,一襲白衣勝雪,端坐在那涼亭之中,輕手撫琴。
她站在那株桃花樹下,看著他良久良久,一曲終結,男子抬起頭,視線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嘴角悠而綻放出一抹笑意,天地為之失色。
“過來”
隻是輕輕二字,卻像是落在了奈姀心上,她極為聽話的朝著他走去,站在他跟前,望著他。
“是你救了我?”
她想了想,卻還是問出了口,那日她被收進了琉璃盞,一朝醒來,便是在這裏,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
迦笙聽言嘴角的笑意略微僵了僵,他忽而想起了那日抱著她歸來的木子瑾,斂了眉眼,沒說話。
奈姀見他不回話,便當做是他默認了,想來能救她出來的,除了他也不會有其他的人了,她低著頭,開口問道“如今,我該喚你什麼?百裏浮華?還是迦笙上仙”
他那一身的仙氣又如何能瞞得過她?
迦笙輕展眉眼,站起身,望著她,緩緩開口“迦笙上仙太過疏離,你若願意,可喚我迦笙”
奈姀張著口望著眼前之人,她竟從他眸裏看到了神情幾許,這雙眼,她看了幾世輪回,何曾看到這般的深情。
你若願意,可喚我迦笙。
“為何……”
隻是入了一朝琉璃盞,為何出來之後,見到的卻似夢境一般。
她的腦子一片混沌,還未反應過來,卻又被他輕輕的摟緊了懷裏,她的臉埋在他的頸間,那身清雅的檀香幽幽的闖進她的鼻尖。
她聽見他那潺潺如流水的聲音蕩過耳邊“奈姀,我已聞見了花香,人間卻早過了百載春秋。”
有人東西從眼角裏滑落,是下起了雨嗎?
那是木蘇死後的一載歲月裏,她躺在那長椅上,看著桃花被風片片吹落,落在那座矮矮的墳頭之上,她低聲淺笑問著“木蘇,你可聞見了花香,人間又過了一載”
“原來你在”
她伸出輕輕擁著他緩緩閉上雙眼,有些哽咽,她以為無人應她。
“嗯,我在”
那時他便駕著祥雲,站在那高高的雲層之上,看著她站在自己的墳頭前,低垂眼眸。
“歸笌”
“歸笌”
奈姀猛地推開迦笙,迦笙皺了眉眼,低頭問道“怎麼了?”
奈姀仰著頭,雙眼茫然“誰在喚我”
“我聽見……有人在喚我的名字”
她輕聲呢喃,她又聽見了,不是奈姀,是歸笌。
“許是你聽錯了”
奈姀看向迦笙,眼前的迦笙對著自己笑的溫暖,那是她肖想了百年的情景。
“迦笙,你當真是迦笙?”
迦笙低垂了眉眼,輕手撫上她的眉梢道“你可知木蘇死前在想什麼嗎?”
奈姀先是怔了怔,隨即搖了搖頭,她卻聽見迦笙道“木蘇死前想原來這便是奈姀曾呆過的地方,他想走過奈姀曾走過的路”
有什麼像是烙在了她的心上,他輕輕擁著她,在她耳邊輕聲淺訴“許是那時迦笙太高傲,他不信自己會去在意一隻小妖,所以才會有了衛安歌一世,衛安歌是死在了自己的愚蠢裏,因為他是他親手葬送了自己最在乎的東西,奈姀,那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