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的葬曲。
大概是這裏的哪個住戶家有人過世了吧。
唐希沒想湊這個熱鬧,默默把視線移開,看著前座的車椅後座發神。
“要您一直跟著真是費神了,您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唐希皺了皺眉,不由自主往外看過去。
真是可怕,明明都關死了窗戶,還能這麼清楚地聽到外麵的聲音嗎?
一個藏藍色的棚子直接落到了唐希的視線裏,最頂上還寫了一個大大的白色的葬字。
嘖。
“逝者安息,逝者安息,逝者安息。”唐希特別小聲的,閉著眼睛,虔誠地念了幾句。
“沒關係,應該的,等到差不多了,就安排一個人和我一起去趟殯儀館吧,在我為死者著妝前還有些手續要辦。”
這個男聲……
唐希輕咳了幾句,抬眼尋找著那個聲音。
不會這麼巧吧……
柳葉眼者,其之修窕,媚眼如絲。
自從那一次在路上一撞,唐希就開始莫名其妙地回經常想起來這雙眼睛和這個聲音,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變得多夢了。
而且都是詭譎的夢。
聽這話,這個男人是殯儀館做事的嗎?
著裝?還是著妝?
車子已經駛過這個小地方了,男人穿的還是黑色的西裝,打扮沒怎麼變過,還是初見的那副摸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唐希覺得她在看他的時候,他也同樣看向了自己。
對視了。
錯覺吧。
唐希覺得自己這樣隨意對一個陌生男人犯花癡的毛病得改,不然容易出事。
“爸……”猶豫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好奇心,問出了口,“為死人著妝的人,是什麼職業啊?”
“入殮師吧,好像是叫這個。”唐父不以為然隨口一答。
“啊……好。”唐希默默記在了心裏,在手機的搜索裏打下了這三個字。
——為死者還原未死之狀態。
楚析一直跟著那個人家忙到了天黑才算回家。
一天不停地奔波把他累壞了,可是身上沾上的各種東西讓他不得不認真地清洗身子,然後再躺倒床上去。
接連幾天都沒睡好覺,再接連幾天都有活幹,讓楚析有點扛不住了。
“以前到底是怎麼過日子的?”楚析把自己收拾幹淨後就躺回了柔軟的大床上,頭發還是濕的,可他也管不了了。
自從那天迷迷糊糊地在下午醒過來之後,他的記憶就一直處於一個奇怪的狀態裏,以前的所有記憶之中,他的工作到底是什麼讓他怎麼都想不出來。
自己是怎麼存活下來的,自己在空閑之外的時間裏都在做什麼,自己是因為什麼將一個午覺睡到了那個時候,都想不起來。
記憶掐斷的莫名其妙。
他也去找過紀霖林,以為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但是診斷上什麼都沒有,一切正常。
然後開始就是不斷地做夢,各種妖魔鬼怪的夢,各種陰曹地府的夢,夢裏最清晰的人物就是一個小女孩,夢裏的她是個孟婆。
孟婆。
楚析笑出了聲,這個夢也是特別富有想象力,畢竟從小到大對孟婆的印象都應該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全是骨頭和老人斑的瘦弱的手,還有顫顫巍巍地端著的藥湯。
夢裏的孟婆倒是個小到不行的粉嫩的小姑娘。
真是可怕。
每個夢還都能銜接,像是那個世界真的存在,並且真的在按照他夢裏的軌跡行駛一樣。
最真實的還有一個眼睛不好的清秀的男人,陪在一個單身母親和兩個孩子身邊,也不害人,隻是總是掛著一個溫柔的笑容呆在他們身邊。
身體是透明的,是鬼吧。
鬼不害人啊。
就因為整天整天的這種奇怪的夢,讓楚析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入殮師。
研究,學習,求職,對他來說都簡單的很,通順到不行,每一個步驟就像是為他完美匹配的一樣,輕而易舉地就獲得了這份工作。
麵對死者他也沒有任何感覺,沒有恐懼,沒有不適,起初他都快覺得自己是不是個變態了。
再怎麼樣,身為一個新手,應該是會有敬畏畏懼的心理的,可他沒有。
麵對因為各種原因死亡的屍體,他都像是在麵對一個正常的再不過正常的活人一樣。
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
他的同事都這麼說他。
可能真的是這樣吧。
楚析腦子裏出現了很多很多的想法,多到讓他想著想著就睡著了,被子沒蓋頭發沒擦就這樣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