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群眾的汪洋大海衝刷過,這些人所有的隱私紛紛暴露出來,陸陸續續有本地人開始拍攝元凶本人的照片和親屬的照片,接著在他們家的門口堆滿了花圈,在他們上班上學的路上追著叫罵。
民間的道義行為持續接力下去,先是本地人替天行道,接著許多外地人也從外地開車趕來,大家有計劃地團結在一起,寫聯名信要求元凶家長的公司將家長開除,要求學校將元凶開除,有人負責每天去他們家門前潑狗血,有人負責定製花圈,有人負責監控網絡動態,人肉一切替他們說話的人……
原本以為冷靜幾天就能散去的事件,卻愈演愈烈,終於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四天的中午,英寧去往了下屬派出所配合畫像,邱健清幾個人正在辦公室裏吃著午飯的時候,突然聽見廣播裏急切的呼喊著:“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除值班人員外,所有沒出任務的人換上警服,馬上在樓下集合!”
林森看了眼邱健清:“我們也去嗎?”--畢竟他們支隊向來隻處理重大案子,很少參與日常活動。
邱健清走向身後的櫃子,拿出了警服:“去唄,反正手上沒案子。”
幾個人下樓上車,便聽見負責人講:“我們現在要去康樂醫院,那裏發生了一起群體性事件,群眾已經把醫院圍了起來,我們要做的是組成人牆,防止群眾衝擊醫院,禁止攜帶武器,絕對不能造成傷亡!”
胡天小聲的問:“怎麼了?又醫鬧了?”
負責人咧咧嘴:“不是,哎呀,這事兒真煩人!你們知道前幾天那個虐寵案吧?剛才中午放學,有人在路上把那三個小孩逮住了,給揍了一頓,打的挺嚴重,直接送醫院了,這會兒孩子和家長都在醫院呢!那些示威抗議的人群就聚集在了醫院前麵,舉著牌子拉著橫幅,要求嚴懲虐寵者,弄得醫院現在沒有辦法正常工作,還有人在衝擊醫院想進去打人,醫院的保安都被他們揍了。”
聽到這話,林森縮了一下脖子,他可沒有當肉盾的愛好。
訓練有素的特警已經先他們一步到達了現場,用盾牌組成牆隔離了示威人群。但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示威人群裏開始有人用各種磚塊、易拉罐打砸拿著盾牌的特警。
公安到達現場立刻開始控製攻擊特警的人,這又引起了新的騷亂,人群裏各種哭嚎的、拉扯的、喊叫的、怒罵的糾結成一團,混亂中也不知道誰打了誰的臉,誰踢了誰的腰。
偏巧這個時候,有一輛急救車從外麵開了進來,但是被人群阻礙了急救通道,使得急救車沒有辦法開進醫院。開車的司機都急了,一個勁兒的按著喇叭,副駕駛位的護士看著不行,便從車上跳下來哭喊著說:“請大家讓一讓,讓一讓!車上有心髒病人!”
但她的聲音哪裏大得過人群的爭吵聲?車輛還是無法前進。
最後急救車司機被逼得不行了,強行啟動車輛一點一點的往前挪,車頭碰到了示威人群,更激怒了示威者,他們紛紛將手裏的易拉罐和雞蛋轉向急救車。
眼見情況陷入了無法挽回的境地,邱健清他們便隻能硬著頭皮衝上來,強行把擋住急救通道的人拉走,兩方拉扯之間,在外圍跟蹤拍攝的記者便把這畫麵記錄了下來。
公安局宣傳部的人也在這裏,看到記者拍下了這樣的畫麵心下覺得不妥,便走過去希望和他們協商。然而穿著警服的宣傳部幹部剛剛靠近,記者就驚慌的往後退,一麵退還一麵喊:“我們是合法拍攝!我有記者證!我們可以拍攝現場!你想做什麼!”
這喊聲弄得仿佛宣傳幹部要打砸他們的攝像機似得,宣傳幹部更不敢往前走了。趁著幹部猶豫的功夫,攝像師和記者立刻鑽進車裏,一腳油門消失了。
而後方經過數十分鍾的對峙,急救車也終於開進了醫院,但隨著車輛進入醫院,剛剛被清理出來的急救通道再次被示威人群占據了。
這情況實在太過糟糕,眼看著講不通道理,現場負責人便登高一呼。
“把所有動過手的人給我扣下!”
他一聲令下,剛剛隻能反抗不能還手的警察們便振奮起來,立刻擰住了正在毆打自己的人。
於是示威人群紛紛丟棄的橫幅和牌子,一麵潰逃一麵大聲喊--
“警察打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