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石亭老人,東州秘聞見雛形(2 / 2)

白衣老人顯然很滿意自己讓對方吃癟,咂了口,嘖嘖道:“該來的總會來,甲子之守還有一個月就到期,隻要這西夜的大王還姓武,就我們無關。”

老人眉眼微垂,握著葫蘆的晶瑩玉手閃過瞬間冷華。

他還有句話沒說出口,那便是“若這一個月內西夜改名更迭,那麼無論誰坐在黃金龍椅上,下場都隻有一個。”

西鸞殿的正首大殿上,十九盞鎏金青銅燭燈掛在十二天幹和十二地支的方位上,唯獨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和正中處沒有掛燈,燭火將整個大殿照的透亮,殿首上,黃金龍椅巋然屹立,鳳椅相伴其側,一塊九龍壁飾懸掛在龍椅正後方的明黃高牆上,壁飾頂端題有匾額,上書“雄壯波瀾”四個大字。

黑白雙發的中年人負手而立站在大殿正中的氈絨紅毯上,遙視那四個遒勁大字,麵無表情。若真要讓他評價這幾個字,興許得到的答案隻會是“不外如是”。

也對,看慣了秀雅含靈,每勾勒一筆都蘊含天地大道的鐵畫銀鉤,這四個字自然不如他的法眼。

氈絨紅毯末端,白衣翩翩的遊俠兒倚門而立,左腿撐地,右腿蜷起踏在漆紅門板上,手執象牙骨折扇,扇麵上潑墨雄踞山河圖,這個看似遊於世外的年輕人,也有一顆大爭入世之心。

此時,宮內長鳴鍾敲響第十一下,這個懸掛在子午殿頂端的大鍾每日都會敲響十二下下,剛好時而天幹對應。

皇甫方士收回落在匾額四字上的視線,轉身,輕搖羽扇,恰好迎著楚商羽同樣投來的目光。

皇甫方士輕笑道:“還不休息?”

楚商羽撚起耳垂邊垂下來的一指束發,還以笑意:“先生不也一樣沒睡?”

皇甫方士淡淡道:“蹲慣了馬廄牛槽,突然看見這麼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忍不住想過來看看。”

楚商羽挑眉玩笑道:“真的隻是看看?”

有關皇甫方士的卷宗在臨水道台衙門的案桌上堆積如山,從扶蘇開始,做馬倌,退漠北,再到大將軍府中教導幼女,事無巨細,連每天吃的什麼,何時上的茅房,拉屎還是撒尿,隻要能記錄的,都記錄在冊。

楚商羽作為武越心腹中的心腹,自然有機會目睹這些密宗,不過最讓他們感興趣的還是中年人入扶蘇之前的一切,那卷本應記錄這些事的卷宗到現在為止還是空白,沒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就像憑空出現一樣。

皇甫方士習慣性停下搖羽扇的右手,四十九下,不多不少,“要不是過來看看的話,楚大人以為我是過來幹什麼呢?我總不會無聊到跑那上麵坐幾下吧。”

楚商羽笑而不語,放下踏在門板上的右腳,站直身子,“小生很好奇一件事,憑先生的大才,放眼東州任何一處王朝都會奉為上賓,但先生卻視之如糞土,偏偏選擇當時僅僅還稱不上有將職的慕將軍,嗬嗬,小生沒有貶低將軍的意思。”

皇甫方士笑容更盛,“是楚大人好奇,還是武王好奇?”

楚商羽幹咳道:“大王心思豈是小生能揣度的。”

皇甫方士輕聲道:“楚大人可聽過高山流水之曲?”

楚商羽暗自思量。

皇甫方士繼續說道:“俞伯可為子期斷琴弦,摔琴於萬丈深淵,在下又如何不能將心與慕將軍?”

楚商羽暗諷道:“慕將軍雖難得的不出世之將才,但與先生比……似乎還少了許多吧。”

皇甫方士搖頭淺笑,邁步往殿門走去,和白衣遊俠兒擦身而過時,嗡嗡喃語:“楚大人有心情與在下討論這些堂皇之事,不如早些找出玉鐫帛書,武王登基在即,沒有玉鐫帛書何以昭告天下。”

楚商羽合上象牙骨折扇,拱手淺拜,“多謝先生提醒。”

皇甫方士不作停留,直接步出大殿,留下臉色陰晴不定的楚商羽。

與此同時,臨水城。

一列身著夜行衣的挎刀黑衣人從西門入城,趁夜色直奔道台衙門,為首一人麵容猙獰,臉龐上彎彎扭扭暴起條條青筋,似有蟲在臉上爬,此人生的一對烈芒鷹眉,尖嘴猴腮,左眼以黑布遮掩,牽著兩條黑繩係於腦後。窮凶極惡形容的也不外如是。

黑衣人驅馬至道台衙門前時,翻身下馬徑直進入府中,一官軍在前引路,帶烈芒鷹眉之人直去後院書房。

屋內,披著裘皮披風的武越端坐在書桌上,身前案上放著一疊疊飛馬送來的情報。穿鬥篷的佝僂老人,從朝城趕來的上將王福,此時皆在房中,除此之外,從壁赤悄悄來臨水的大通商會管事倪元也在其間,隻是和老人王福相比,他的地位顯然要卑微許多,隻敢站著,不敢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