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方士玩笑道:“連西鸞,延熹,慈寧,冬暖這些字眼都取出來了,興許是取名之人字盡詞窮吧。”
慕北陵微微錯愕,這話不像是從飽腹詩書的中年人口中說出。
皇甫方士明眼笑道:“就不興屬下玩笑幾句?”
慕北陵哈哈大笑。
皇甫方士邊搖羽扇邊說道:“佛家的《大乘彌陀法》和《波若小葉經》裏都有一蓮二瓶三淨世的說法,彌陀蓮,觀音瓶,淨世鍾,號稱能破業障,普度眾生,其中又以蓮花居首,謂之能除五欲六塵之欲樂,若是取名蓮花池,名頭太大,偌大的西夜朝還承受不起,所以前麵加個小字,算是差強人意的取法吧。”
慕北陵傻眼道:“西夜王家還信佛?”
皇甫方士搖頭道:“不是西夜王家信佛,而是西夜的元祖先王第一任開國宰相就是一位苦佛僧。”
慕北陵眨巴這眼睛等他繼說下去,皇甫方士卻是點到為止,笑而不語。可是讓這位喜歡聽故事的殺伐將領好一陣苦悶。
順著小蓮花池池畔漫步向前,前方不遠處一方石亭引起慕北陵注意,亭中二人皆是鶴發童顏的老者,兩人於石座對坐,雙手皆按在桌上,不似對飲暢聊,反而有股莫名的凝重氣息。
走近石亭,隻見二人嘴唇嗡動,一個個讓慕北陵滿頭霧水的字眼從二人口中跳出。
“尖頂。”
“回夾。”
“曲鎮。”
“托渡。”
“……”
二人不是宮中禁軍打扮,也沒穿閹人太監的箭袖裹衣,一黑一白的齊膝長衫,肌膚看上去比二八女子還有水嫩,若非那一頭華發,當真看不出已是甲子年齡。
慕北陵壓低聲音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閉著眼睛聆聽二人詭言的皇甫方士閉口不答,隻是他手中的羽扇已經變執為托,伸出一指不時在扇麵上點一下,古怪至極。
慕北陵轉而看向武蠻,此時後者正死死盯著兩位老人,左手的方天畫戟已經被他換到右手,看起來隨時可能出手。
慕北陵臉現狐疑。
武蠻盡量壓低嗓音道:“他們很強。”
區區四字,依稀道明二人身份。
一個幾百年的王朝中出幾個武學高人不足為奇,諱莫如深的朝城宮殿裏沒幾個拿得出手的人坐鎮,相信說出去誰也不信,慕北陵從入宮時還在想這件事,宮中禁軍隻象征性的抵抗一番就束手就擒,沒看見一個站出來的仙風道骨之人,立在西鸞殿的穹頂上施展王八之氣,一切來的都太過順利。
此時輪到黑衣老者說話。
隻聽他開口的時候,皇甫方士也一同開口。
“形崩。”
“龜甲。”
黑衣老人豁然睜眼,清明的眸子中閃著懾人光華。
皇甫方士依然雙目緊閉,離扇麵盡半寸的指尖遲遲未落。
黑衣老人光潔的額頭微微蹙起,不過他咂摸斟酌一番後,重新閉眼,口中吐到:“龜甲。”
皇甫方士指尖應聲落在扇麵上。
“這他娘是在下棋?”慕北陵心中突然升起個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想法,既無棋盤也無棋子,單靠記憶力淩空下棋,乖乖,這是怪物吧。
三人兩坐一站。
白衣老者嘴唇嗡動,“奇著。”
黑衣老人不落子,似是在等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