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治的理念非常明確,就是承認黨和政府是治理的主體,社會組織是協同黨和政府做好治理,其實現在我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這個。”楊團說。
楊團認為現在和過去不一樣的地方是“社會”這個詞越來越重要,越來越突出了,中國社會生態土壤正在改變中,由普通公民組成的各種各樣的社團、社__群大量存在,盡管它們當中有很多是沒有獲得登記的,或者沒有備案,但這樣一個個的分子,凝結成一個個的團粒結構,再由團粒結構,連成社會。這讓社會的土壤不板結,可以自由呼吸,可以有水分,可以成長,進而改變整個社會的土壤。
楊團預言,在互聯網時代,注冊登記的公益慈善組織隻是一種形式,而成千上萬的自組織社團將以網絡社群的方式存在,而且會逐漸發展出一種公益慈善的新秩序,這是一種在自由組合中自我生成、自我發展、互相借鑒的秩序,是一種多元情感、多元利益,多元價值觀,以及在這個基礎上形成的自律式管理。它讓出自於人的天然情感的人們,盡管不同地域甚至不同國家,都為了同一個目標,迅速地通過網絡表達他們的相互認同,隻要在電腦、手機上動動手指,瞬間便能聚合成巨大的公益力量。
對於這種如潮水般湧現的民間激情和力量,楊團將之總結成“大公益時代”。
2010年3月,在籌備世界公益論壇發起人會議時,楊團以中國社科院社會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員的學者身份首提“大公益”概念,在這個全球化的世界互聯時代,“人人都有公益責任,人人都可以參與公益,人人都是公益人”。這在很多人對公益的認識還限於扶危濟困的傳統慈善的當時,無異推開了一扇認識公益的窗戶。“傳統慈善僅僅是現代民間公益的一小部分。現代慈善可以界定為現代民間公益,而大公益又超越了一個國家且限於民間的公益,它是跨地域、跨國家、跨種族的,是國與國、族與族、人與人都要聯合起來,為了人類的共同利益在例如反恐、生態環境、公共衛生、能源和食品安全、農業可持續等等大目標上協同一致行動。”楊團說。而她把公益無國界,最大限度統合的多主體協同行動作為大公益的最高理想。
或許是呼應了這種社會力量的蓬勃生長,2013年《慈善法》被列入全國人大常委會立法規劃第一類項目,使得在立法道路慢跑了近十年的《慈善法》被推上快車道。近日,國務院又印發《關於促進慈善事業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這是1949年以來,第一個以中央政府名義出台的指導、規範和促進慈善事業發展的文件,更加顯示著本屆政府對慈善事業發展的重視和對《慈善法》早日立法的決心。
“快,並不是一件好事”,盡管一直以來是《慈善法》立法的積極促進者,楊團對當前的立法局勢的擔憂是實實在在的。她不希望快,她希望立法者能夠充分聽取民間慈善行動者的意見。“現在有許多慈善公益組織都是在政策的夾縫裏生存,如果慈善法出來,把所有的縫隙都堵上,我們要這樣的法幹嗎?”“被管起來,被限製住”是她對現實的擔憂,而能否更多地考慮到當前公益慈善的時代動向,給未來的社會更大的空間,讓公益慈善能夠良性成長,是另一種擔憂。
越做,心裏越有譜
上個世紀90年代起,楊團作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社會學者,參與到對山西永濟市的一個農民自發合作組織“蒲韓鄉村社區”的觀察、研究和指導當中,這個典型案例讓楊團頗為興奮,因為這個農民協會的誕生正好在1978年農村分田到戶和2006年取消農業稅這兩個重大製度變革時點上的中國農村。此時的中國農村貧富差距迅速拉開,農民權益保護與經濟收入、公共福利等問題並駕齊驅、愈演愈烈,國家用盡種種方式卻不見太多改善,這就是時時出現於國家重大決策文件中的“三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