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筱靜靜靠在慧靈閣的窗格上,遙遙望向歌聲曾飄出的地方。這裏真的是個絕佳的方向,很巧地沒有任何隔擋。她的腦中不禁浮現出韓霰冷站在這裏,默默凝視的身影,甚至於還似乎可以切身體會到他遙望時的心情。明明看上去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去看看吧!小筱想。如果真的已經拿到了純陰烈焰,那裏將必然是韓霰冷要去的地方。或許去了就可以了解到一切了吧?
並沒有過多的遲疑,小筱已經踏上了東麓的覆雪。雖然已不明顯,但小筱仍能隱約看到一串延伸至遠方的腳印。自己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小筱。”正待抬步上山,小筱突然聽到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轉過頭,迎麵撞上姚靜娟秀的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小筱淺笑。
“嗬嗬,這是自然。”姚靜笑道,“這麼亂的世道我怎麼會放心你一個人?”
“還是回去吧!我隻想一個人散散心。”
“在這麼冷的地方?”姚靜笑得頗有意味,隨即微歎道,“我也很想知道真相。”
“也罷。”沉吟片刻後,小筱輕聲歎道,“但是請答應我,今天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好麼?”
姚靜鄭重地點點頭,“放心吧!連我都信不過麼?”
這句話聽來頗有異感,小筱不由得在心中笑歎。連單純如樊瑩瑩都會意識到前世在利用她而耿耿於懷,難道姚靜會不知道?既然如此,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不恨自己了吧?讓人如何去信任呢?
“姐姐不恨我麼?”她有意稱之為“姐姐”便正是指明了衝著前世之事而來的。
“怎麼會不恨呢?”姚靜無奈地笑道,“恨得要死呢!不過當你死去的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一樣。我想你不應是那種惹人怨恨的人,怎麼會作出這等事情呢?可惜當初的我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等看清的時候卻太晚了。”姚靜幽幽一歎,這樣的歎息真不像是從她這樣一個驕傲強勢的人應發出的。
“為什麼你總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一個人身上呢?”姚靜蹙眉續到,“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麼?即便無法接受我的愛意,難道連一個作為姐姐而想幫你分擔的好意也無法接受麼?”
小筱淡然一笑,道,“應該說你是太了解魔婭琪了,還是太信任她了呢?”
“為什麼這麼說?”姚靜疑道,“說得好象個局外人一樣。你就是魔婭琪呀,不是麼?”
“我是麼?”小筱輕輕撥過肩頭的長發,“前世不同於今生呢!”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這個問題困擾我好久了。你覺得我應該是魔婭琪麼?那麼閔小筱又算是誰呢?”
“閔小筱就是魔婭琪,魔婭琪就是閔小筱。隻不過是同一個靈魂的兩個名稱罷了,有什麼區別呢?隻要知道麵前的這個人是你,不就足夠了麼?有什麼重要的?為什麼一定要區分開來呢?”姚靜正色道。
“並非一定要區分。我隻是在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為什麼總要苦苦糾纏於前世呢?曾聽說我們的轉世總是有一個目的,隻有完成了這個目的才可以安心地回靈界,不用再在世間徘徊。可若是如此,一個生命的誕生該有多麼痛苦!一定要背負著沉重的命運,受苦受難。我好累,明明隻想好好珍惜這一生而已,何苦還要背負著另一個名為魔婭琪的存在呢?”小筱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哀聲歎息。
姚靜看著她疲倦且哀戚的表情,不由得顰道:“你真的這麼覺得?……也罷。我答應你,從今以後魔婭琪將不再存在於我的世界,從今往後隻有閔小筱一人。”旋即露出坦然的笑容,“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讓我們好好享受今生!”
聽到此話,小筱終於舒眉作出一個長長的深呼吸,笑道,“我們上山吧。”
……
眼前是一塊直立巨冰——晶瑩透亮,透出濃重的寒氣,沒有絲毫的瑕疵。巨冰中一位美麗的金發女子正閉眼沉睡。她的皮膚白皙得似乎已經和巨冰融為一體——晶瑩透亮。雖然在冰中,卻依然可以看出她長長的微卷的睫毛閃出絲絲的靈慧。嘴唇猶如兩片薄薄的紅寶石,鑲嵌在那如冰似雪的肌膚中。身上的長袍很別致,長袖下微微露出指尖,透亮的甲蓋下隱隱透出淡淡的粉色。
“紗霓,我來了。”韓霰冷緩緩走近巨冰。
他的身形搖搖欲墜,左手中的烏木簪隱隱散發出黑色的淡煙,將一團淡藍的火焰層層環繞。白色的內焰中,一個淡緋色的物體若隱若現,仿佛是這團火焰的源泉。
“你看,我終於找到了!純陰烈焰。我們終於可以一起生活了。”韓霰冷咧嘴幹笑道,虛弱的聲音讓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感情。
終於,他撲通跪倒在巨冰前。伸上左手,將火焰小心放在巨冰之上,虛脫的目光中透出期待的光芒,他靜靜注視著冰焰相接的地方,默默地凝視。他看見那裏緩緩暈出水紋,直到整個巨冰都變成了清流,汩汩而下。沙霓幽幽睜開雙眸,衝他露出久違的柔和微笑。她說:“我終於等到你了,庫侖。”……